第十九章(第3/4頁)

穆罕默德無法將視線從他兒子的雙眼上挪開。阿吉拉爾和瑪麗亞緊張地注視著,他們的身體平伏在屋頂上方。

“西班牙軍隊為國王和皇後取得了阿罕布拉宮。他們可以擁有它。我的野心比這要大。”

托爾克馬達厚厚的嘴唇彎曲成一個微笑:“交出伊甸蘋果。你的刺客保護者們已經不在了。他們沒法救你了。信條已經完了。”

好一會兒,阿吉拉爾以為穆罕默德會拒絕這個要求。他一直是刺客們的忠實朋友,而刺客們也同樣如此對他。

但他並沒有宣誓過,沒有像瑪麗亞和阿吉拉爾那樣宣誓將信條置於任何事物、任何人之前。

阿吉拉爾的心思閃回監獄中,在那裏他和瑪麗亞對視著彼此的雙眼,同聲說,我將甘願犧牲我自己、以及所有我珍視的人,以使信條得以存續。

男孩的眼睛張大、圓睜著、恐懼著,而蘇丹有一顆慈愛的心。

最終,就像兩名刺客所預料的那樣,他無法為別人的理念犧牲他摯愛的孩子。蘇丹低下頭,深深地嘆息,隨後轉過身走近宮殿,他的動作仿佛陡然老了二十歲。

阿吉拉爾和瑪麗亞也動了起來,他們飛快地穿過屋頂來到一扇天窗前,透過它向下看去。阿吉拉爾知道,瑪麗亞早已準備好了要作戰。但時機尚未到來。

蘇丹帶領他們穿過幾道拱門,進入一間裏屋,屋子的墻壁上刻有一個華美的圖案。數十個裝在精致玻璃器皿中的蠟燭提供了閃爍的光線,而陽光在地板上照出斑駁的光點。

穆罕默德在一道帶有雕刻的墻壁前停下,將他的手掌按在其中一塊石頭上。一個小暗門開了,露出一個帶有裝飾的小箱子,由白色石頭抑或象牙制成。阿吉拉爾不知道在這巨大的雕刻中還完美地隱藏著多少其他暗格,而每一個中又都放著什麽。但現在,重要的只有一個。

除了無所不在的流水聲,唯一的聲響只來源於穆罕默德所穿的靴子。他在那個比他矮小許多的聖殿騎士六英尺外停下,後者滿頭是汗,可能是因為在這熱度下包裹著他的那層層疊疊的禮袍,也可能是因為期待。

“我的兒子。”蘇丹要求道。

托爾克馬達朝站在他身後幾步的歐哈達做了個手勢。黑色騎士緊夾著阿邁德雙肩的手現在放了開來。男孩立即沖過神父身邊,撲向他的父親。蘇丹抓住兒子,將他安全地擋在身後,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托爾克馬達的注視。

穆罕默德將盒子舉到身前,迫使托爾克馬達上前來拿。經過一瞬間的遲疑,這名神父照做了。他洋洋得意的自信隨著每一步減退,他的雙手顫抖著,輕易地打開了盒子。

從他們高高的視角,兩名刺客無法看到那裏面是什麽,但他們能夠看到它在大審判官身上所引起的反應。

他似乎不再呼吸,雙眼大睜,嘴微微張開。托爾克馬達將它舉至從天花板的開口中落下的光芒之中。

“此中包含著人類最初忤逆的種子,”大審判官宣布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喜悅和驚嘆,“自由意志本身的種子。”

伊甸蘋果,索菲亞幾乎因她所目擊的場景的重要性而眩暈。她的人生,她的整個人生,自她能夠理解DNA的概念和操作控制暴力的基因的可能性以來,她就一直在尋找它。

就是為了這一刻,她逼迫自己硬起心腸、去做那些不得不做的事。這珍貴的遺物是醫治人性的關鍵。

聖殿騎士將它視為神器,就像她告訴卡勒姆的那樣,而刺客將它稱為伊甸蘋果。

但對科學家,索菲亞·瑞金來說,它是聖杯。

是時候了。

讓聖殿騎士們被伊甸蘋果所震攝,看著它,雙眼圓睜,嘴因驚訝而長大。這會讓刺客的工作變得更輕松。

阿吉拉爾向瑪麗亞點頭,後者急不可待地移動到屋頂邊緣就位。她的身體完全靜止而緊繃,雙眼狂野、激動,在那裏等待著。阿吉拉爾留在原地,看著下方室內正在發生的情形。聖殿騎士可以再得意一陣子。

托爾克馬達仍然以一種混雜著驚異與擁有的喜悅表情注視著這個球體。

“感謝伊甸蘋果,既有世界將被領入一個新紀元,一個和平的紀元,在這個紀元中,人類所有的交戰族群都將完全順服地跪拜在我們聖殿騎士的唯一法則之下。”

在他們的領袖說話時,歐哈達和其他聖殿騎士滿懷尊敬地下跪,沖著他、以及他在他們面前舉起的那個物品。看見這個身形巨大的騎士寬闊、滿是疤痕的臉上充滿某種敬畏和驚異,讓人感覺很奇怪。歐哈達正注視著某樣比他自身更偉大、比聖殿騎士團更偉大的東西,而這個意識似乎讓他謙卑,幾乎軟化了他。

而就在此刻,帶著一絲微笑,阿吉拉爾朝這靜止的群像中丟下了兩個小物件。它們是圓形的,就像伊甸蘋果一樣;帶著裝飾,就像伊甸蘋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