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影王子(第3/4頁)

他看著達茲拉菲尼奧武器哐啷落地,屈下雙膝,雙手環抱住流血不止的大腿。

卡佐朝陰涼處鼓掌歡呼的看客們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並饒有興致地發現裏面竟然有布萊紮·達卡·菲歐莎。他對她眨眼示意,還送出一記飛吻,而後才轉身面對跌倒在地的敵手。

“我想,”他說,“我的課程結束了。現在能否勞煩你開始你的課程?那個關於什麽乞求的?”

卡佐費力地拉開吱吱咯咯、搖搖欲墜的門。有什麽——大概是只老鼠——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順著廊柱疾馳。

卡佐對此類響動渾不在意,大步流星地沿檐下小徑回到自己住所的中庭。

跟其他地方一樣,這裏也同樣雜亂不堪。花園早已荒廢,葡萄藤任性恣意地順著窗扉與圍墻往上攀緣。曾經穩坐中央的銅缽和日晷也被丟棄在了庭角,至少兩年有余。實際上,此幢房子唯一一處顯得稍微齊整的地方便是德斯拉塔劍術的練習場地——一小塊經過打掃的石板地,一枚懸空的小球,破破爛爛的練劍用的假人,身上要害處的標記已然褪色。旁邊,大理石長椅上躺著一個打鼾的男人。

此人約莫五十歲,臉被灰黑的發絲覆蓋住,可半邊面頰上一道極深極長的白色疤痕仍舊卓然可見。他穿了一件破爛的褐色背心,上面染滿了紅酒酒漬,沒穿褲子,一只手垂地,不遠處一只空酒瓶滾落一旁。

“查卡托。”

那人抽了抽鼻子。

“查卡托!”

“走開,不然宰了你!”男人怒罵道,沒有睜眼。

“我帶回了吃的。”

他咂了咂嘴。眼睛又紅又腫。卡佐遞給他一個麻布口袋。“裏面有奶酪、面包,還有丁香臘腸。”

“那靠什麽來下咽?”查卡托問,凝視中有隱晦的閃爍。

“這兒。”卡佐遞給他一只陶瓷瓶。

查卡托立刻抓過來猛灌一口,隨即便吐了出來。接著像只被詛咒的幽靈一樣狂號一聲,把容器砸向墻壁,哐啷一聲,瓶子四分五裂。

“毒藥!”他尖叫。

“是水,”卡佐糾正道,“是源自天空的物質,是滋潤小草的源泉。”

“水是在地獄裏喝的東西。”查卡托呻吟道。

“那你現在首先必須得學會忍耐,毫無疑問,你總有一天會是昂特羅領主跟梅菲塔女士的客人。另外順便提一句,我沒錢買酒。”

“真是不懂知恩圖報的家夥!只想著填飽自己的肚皮。”

“還有你的,”卡佐糾正道,“吃!”

“呸。”他呻吟著慢慢起身,“我——”他的鼻子霎時一抽,一抹疑慮浮上前額。“給我過來!”

“我並不認為我會那樣做,”卡佐對他說,“水也同樣可以用於身體外側,你知道。”他補充。

可是查卡托站起身來,並一步步逼近於他。“我聞到你身上有紅酒的味道,”他摸摸鼻子,“是去年的維諾·達卡瓦酒,產自綽斯西亞。”

“胡扯,”卡佐反駁,“是產自意斯卡拉。”

“啊哈!那就對了!”查卡托大喊,像個瘋子似的手舞足蹈,“十年前意斯卡拉的葡萄因蟲害而全軍覆沒,所以他們不得不從綽斯西亞求來插枝。”

“有趣。但願我能記住。不過,那酒不是我的,是阿羅的,而且已經被喝光了。吃點兒東西吧。”

“吃,”他再次皺眉,“為什麽不吃?!”他坐回長椅,在袋子裏摸索了半天,取出一個面包,掰下一塊嚼起來。他一面嚼一面含混地問道:“今天你打了幾場架?”

“你指的是決鬥?只有一次,引來一點麻煩。天太熱了,而且到處都是陌生人,所以沒能賺幾個錢。”

“決鬥?哼,”查卡托嘟噥道,“你這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家夥。我教你武藝簡直是浪費。墮落啊。”

“是麽?”卡佐說,“那你告訴我,不這樣我們怎麽活下去?你不屑於我帶回的食物,但這可能是你見到的唯一一點食物。還有,你的紅酒從哪裏來的?你什麽時候弄到手的?你用的是從我身上竊取的錢!”

“你父親都不至於墮落成你這樣。”

“我父親有他的家產,你這白癡。他有葡萄園、果園、牧場,卻為了你所謂的榮譽把自己的命丟在決鬥場上,還把他的財產留給了兇手,而不是我。除了他的頭銜,他留給我的唯一東西就是你——”

“還有這房子。”

“對,看看多漂亮。”

“你可以拿它賺錢,”查卡托回答,“你可以出租——”

“這是我的房子!”卡佐嚷道,“我住在這兒。而且我只要願意就能賺到錢。”

查卡托對他晃了晃手指:“你也會因此而送命。”

“有誰的劍術能比過我?沒人。近兩年來甚至都沒有誰的技藝能接近我。無須打賭也知道,沒危險。這是板上釘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