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哈喇族(第2/4頁)

“埃斯帕,我不善於追蹤,甚至從來沒打過獵,但我也不是個傻子。馬匹的足跡顯而易見,而且我猜還不止一匹。另外還偶爾有靴印出現。”

“沒錯。”

“你認為還有其他人也在追蹤獅鷲?”

“不。我認為有人在和獅鷲同行。”他不太情願地講起在聖墮的發現,那裏的遇難者顯然是被人害死的。另外還附上了西門騎士所講的類似的謀殺事件。

“你花了十五天才決定告訴我這些?”她問道。

“起初,我並不是很確信。那些足跡交叉著分開,然後又重新合而為一。”

“你還有其他事瞞著我?”

“瑟夫萊認為這是荊棘王所為。”

她的臉顯得更加蒼白,問:“你相信?”

“起初並不信。”

“可現在信了?”

他躊躇了一會兒後答道:“不。”

“你不一向都這樣頑固麽,埃斯帕?認為他們只是在騙你。承認吧,他們或許是對的。”

“可能我當初就應該告訴你,”他回答道,“也許那樣可以阻止你跟來。”

“不,你又錯了。”她露出某種堅定的神情。但同時他也看見了她下頜的顫抖。於是,他突然很想把她擁在懷中,給予她溫暖,告訴她其實他很為自己的不善言辭感到歉疚,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為什麽你會那麽討厭瑟夫萊呢,埃斯帕?他們不是撫養過你嗎?你不是還愛過其中一個嗎?”

他的心底有某種寒冷的情緒開始漫延,於是怒道:“見鬼,這與你無關,薇娜!”

她所受到的傷害明明白白寫在臉上,讓他不敢再看。後來薇娜靜靜地站起來,走向馬兒所在的地方時,他才終於松了口氣。他本以為她會哭,但顯然沒猜對。她比想象中堅強多了,沒有其他女人那麽多眼淚。只是好管閑事而已,但卻並不婆婆媽媽。

他後悔剛才的粗暴,但現在才意識到已經太晚,而且道歉大概也於事無補。有用嗎,道歉?

第二天,天空仍然陰沉沉如鉛灰一般,但雨已經停了,只在下方的山谷留下一些雲霧。就跟埃斯帕所預料的一樣,低地已經全被淹沒,看樣子需要好幾日才能排盡。他決定繼續沿著山脊往南走。無論如何,和獅鷲朝同一方向行進的路會變得更加艱難。

在正午前,他們又找到一處植被枯萎動物喪命的場所。只是找不到那怪物的人類同行者的任何線索,雖然他並沒指望能夠找到。

跟往常一樣,他們沿著毒物侵蝕過的痕跡走,並非踩在其上,而是隔了一定的距離。

“荊棘王。”薇娜終於開口打破了兩人間霜凍般的沉默,“在我還住在格朗格弗時,每年都能見到一個‘荊棘王’——你知道,在那個迎春的節日裏,他打開啤酒桶,並領著大家歡歌舞蹈。他還帶給小孩兒糖果和禮物。可當我們全家搬到了考比村,我父親接管了伯父的生意後,就沒再見過那樣的情景。考比村的老婦人們制作柳條偶人,並把雞肉放到裏面去燒。如果有人提到他的名字,她們便認為是邪惡並用手勢制止。”

“對。考比村離森林很近,裏面很多人都是原住民。不像維吉尼亞那樣,大都是翻山越嶺千裏迢迢從西部遷徙過去的。對原住民而言,荊棘王不可以任由消遣。”

“瑟夫萊怎麽形容他?”

埃斯帕有些勉強地清了清嗓子:“他曾經是創造世間萬物的舊天神的子嗣。當舊天神們全都消亡以後,他因詛咒而存活了下來。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蒙死神之眷顧,但除非他親自毀滅整個世界,否則就無法死去。殺死舊天神的司臯魔,束縛了他並讓他沉沉睡去,但每過一段漫長的時間,他就會蘇醒……”埃斯帕皺眉道,“在他已經不再受咒語的控制時,世間會有救世主出現。一個女人,一個妄想從他身上盜取物什的小偷,還有一個命中注定的騎士等等這類常常能聽到的胡言亂語。我從來都沒留意過。”

“我聽說過他只在大地有了不幸之時才會蘇醒過來。”薇娜說。

“在道涵城,人們說他每年都會醒。”埃斯帕嘀咕道,“說秋天時他輾轉反側,嚴冬時眨眨眼睛,到了春天翻個身又重新入睡。所有的故事都不一樣。這也是我不相信的原因之一。如果他們所言不虛,那所有的版本都該一樣。”

“也不是完全不同啊,”薇娜說道,“似乎所有的故事都認為他的蘇醒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除了在格朗格弗倒啤酒的家夥以外。”

“即便是那家夥,也沒少做壞事。我記得有個被市議會判為奸夫的人,站在廣場中央被‘荊棘王’扣了一桶豬糞在頭上,他種的馬鈴薯也有一半被‘荊棘王’連根拔起。不管‘荊棘王’對你做了怎樣的事,你都只能忍受。過了迎春日,沒有人想看見他,那意味著你將受到他的懲罰。而且他必須要那樣做,你知道嗎?因為他是被選中的人,那是強加在他身上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