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艦隊

“安妮?”

她發現奧絲姹正在輕輕搖晃她。

“我沒事。”安妮告訴她朋友。

“怎麽回事?你剛才在跟——它——說話,然後你就一動不動,就像變成了雕像。”

“沒什麽,”她撒謊道,“我以後會告訴你的。眼下我要你們所有人都待在這兒別動。我有些別的事要做,而且不能被人打擾。”

“很好,安妮。”

“安妮?”艾麗思虛弱地說。

“怎麽了,貝利女士?”

“別相信他。”

“噢,我不會的。”安妮回答。

接著她盤腿坐在地上,閉上雙眼,想象著自己正在聖塞爾修女院,在梅菲提的子宮裏。她把精神凝聚在虛構的中點上,試圖在腦海中描繪出一道光。她放慢呼吸,直到它變得深沉而平穩,直到她能感覺到旖旎島底下浪潮的緩緩脈動,還有大地更深處不為人知的顫動。

直到她心如止水。

隨著光芒閃爍著出現,有那麽片刻,她覺得身體仿佛蔓延開去,仿佛新壤和旖旎島的水和石正在變成她的血與肉。傳秘人帶來的痛楚仿佛膿瘡,就像伊斯冷墓城裏的那東西一樣,可黑暗粉碎的同時,痛苦也消退無蹤,而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林間空地裏。盡管太陽正高懸在晴朗的天空正中,可她腳下卻沒有影子,她明白,這次她終於來對了地方。

“翡思姐妹!”她喊道。

有一瞬間,她覺得她們也許不會出現了,可緊接著她們就走進了空地:那是四個戴著面具,身穿禮裙,好像要去參加化裝舞會的女人,打扮既相似又不同。

安妮右側站著第一位翡思,身穿碧綠至極的長裙,戴著繪有譏笑神情的金色面具。她的頭發系成琥珀色的辮子,幾乎垂至腳跟。她身邊是一位戴著白骨面具,一襲紅褐色禮裙的黑發女子。第三位翡思肌膚蒼白如月,發絲銀光閃閃。她的長裙和面具都是黑色的。最後那名女子則用白色面具和白裙做搭配,烏發比黑夜更加深沉。

“你們都變樣了。”安妮評論道。

“變的還有季節和風,還有你,我親愛的。”第一位翡思道。

“你們去哪了?”安妮問,“我以前試過來找你們,但沒能成功。”

“用這種方式來訪已經變得很困難了,”戴著白骨面具的翡思說,“因為王座就快出現了。”

“是啊,王座,”安妮說,“你們中的一個曾告訴我,你們沒法看到未來。你們說過自己就像世界的一部分,能感覺到世界的病症,而且知道令它恢復健康的方法。”

“這是真的。”黑色禮裙的翡思答道。

“非常好,”安妮說,“你們現在有什麽感覺?我在向你們尋求建議。”

“眼下太危險,不適合給你建議。”綠裙女子攤開雙手,答道。她的袖管卷了起來,而安妮看到了先前沒留意到的某樣東西。

“那是什麽?”她問道。

那女子垂下了手,可安妮卻迎上前去。

“沒關系的,”白衣的翡思道,“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安妮抓住那個翡思的手,一陣古怪的觸感傳來,就好像她握著的是某種極其光滑的物體。但手臂卻順從地擡起,她也看到了上面的刺青:一彎黑色的新月。

“我被身上有這個標記的人襲擊了,”她說,“也許,是你們的追隨者?”

那翡思轉向她的姐姐。“既然你這麽確定她該知道,”她說,“那就由你來解釋吧。”

黑色面具下面浮現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安妮,我想你還不明白自己坐上王座的重要性:包括字面意義上的那張伊斯冷的王座,還有已經開始出現的魔法王座。我們試著跟你解釋過,可你每次都會出於自私的想法而以身犯險。”

“我只想把朋友們從必死無疑的境地中解救出來。這怎麽就自私了呢?”

“你知道自己為什麽自私,只是不願承認罷了。你的朋友們不重要,安妮。世界的命運並不取決於他們。在你經歷了那麽多事以後,安妮,你還是那個被寵壞的孩子,占著一張位置就不肯動,只是因為它屬於你。一個不願和別的孩子分享玩具的小丫頭,更別提丟掉它們了。

“你在鄧莫哥幾乎毀掉了我們的所有心血。至於是對是錯,我們認為你從那些朋友們的遭遇上就能清楚地分析出來。沒錯,我們有追隨者——”

“而且是棒極了的追隨者,”安妮吼道,“其中一個還想強暴我。”

“他不是我們的信徒,”蜂蜜色頭發的翡思道。她的聲音也甜潤如蜜。“只是我們的仆從沒了解清楚就雇來的家夥。不管怎麽說——”

“不管怎麽說,你們都證明了自己不值得信任。我一直都懷疑自己做不到,但現在我可以肯定了。關於這點,我還得感謝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