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返伊斯冷(第4/5頁)

今天的它很安靜,只有佩戴著皇家徽記的海員。他們的數量也不多,大多數海員都待在她途中看到的那支艦隊的船只上。

透過敞開的房門和窗口,安妮瞥見了男人、女人和孩童的蹤影——那些真正居住在這兒的人們——她不禁思索,若是戰鬥打響,他們會有怎樣的遭遇。她想起了那些位於城堡周圍,被她的軍隊“精簡”的小村莊。他們的下場可不怎樣。

在克雷蒙爵士的一番解釋,以及羅伯特親手所寫的那封信的作用下,城門打開了,他們也進到了伊斯冷內部。

城市比碼頭鎮熱鬧一些。安妮覺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算戰爭已經一觸即發,面包得有人烤,衣服得有人洗,啤酒也得有人釀。她和隨行的隊伍沒有引發恐慌,但還是惹來了眾多好奇的目光。

“他們沒認出我,”安妮說,“我看起來有這麽大變化嗎?”

卡佐被這話逗樂了。

“怎麽?”她問。

“他們為啥會認識你?”維特裏安人問。

“就算他們不知道我是女王,我也當了十七年的公主。人人都認識我。”

“不,”奧絲姹糾正道,“城堡裏的每個人都認識你。貴族、騎士,還有仆人。那些人大多數都認得出你。可要是你不佩戴徽記,街上的人又怎麽知道你是誰?”

安妮眨眨眼。“真是難以置信。”她說。

“算不上吧,”卡佐回答,“他們之中有多少人有機會見過你的臉?”

“我是說,我以前從來沒想到過這些,真是難以置信,”安妮轉身面向奧絲姹,“我們從前進城的時候,我每次都喬裝打扮。你那時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不想毀了你的樂趣,”奧絲姹承認,“總之,有些人想要認識你,可其中一些不是什麽好人。”

看到她的同伴們咧嘴大笑的樣子,安妮沒來由地覺得自己被算計了,就好像奧絲姹和卡佐合起夥來嘲笑她的醜事似的。但她壓下了怒氣。

在他們抵達第二道城門前,蜿蜒的道路變得陡峭起來。伊斯冷城的樣子有點像是一張遮蓋在蟻丘上的蛛網,和寬闊的古老圍墻平行的林蔭路及街道順坡而下。最寬闊的那些大道——軍用和商用的那些——卻朝著山頂盤旋而上,以免過陡的地勢令貨車和身披裝甲的戰馬無法通行。

他們就走在這樣的一條路上——利斯普拉夫大道——而這條路帶著他們穿過了西崗地區的大多數街區。每個街區都與眾不同,至少她是這麽聽說的。其中一些很明顯:舊費羅伊區的房子有全城最尖的屋頂,全由黑色石板砌成,從高處望去,仿佛石頭組成的洶湧波濤。那裏的居民皮膚白皙,帶有輕微的口音。男人們穿著雙色花格短上衣,而女人的裙子幾乎沒有少於三種色彩的。

另一方面,聖奈斯區也讓人覺得與眾不同,可安妮卻沒法確切地說出原因。然而,對於十八個街區其中的大部分,安妮都只見過正對著街道的房子,還有不時瞥見,可望而不可即的狹窄街巷。有一次,她和奧絲姹溜去了高貝林王庭區的瑟夫萊特區,在她看來,那兒是整座城市最奇特的地方,有鮮明的色彩、帶著異國風情的音樂、還有那股怪異的辛辣氣息。現在,有了克洛史尼鄉間的那些經歷,安妮開始覺得,或許這些類人鄰居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古怪,那麽不尋常。

簡而言之,伊斯冷的居民都是些什麽人?

她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便開始思索她父親是否了解。思索克洛史尼帝國有哪位國王或者皇帝能夠了解,而這種事又是否真有完全了解的可能。

他們來到昂德韋德區時,那種與街區同名的弓背豬簡直無處不在:門環上,門上的小油畫上,還有屋頂的風向標上。塗有灰泥的屋子全部趨向於棕土色調,男人們都戴著一側釘有釘子的寬檐帽。大多數人都是屠夫,事實上,俯視敏胡斯廣場的正是屠夫公會——一棟黃色石料砌成,有黑色窗框和屋頂的兩層建築——的高大正墻。

他們走進廣場時,安妮的注意力更多地被拉向了這棟建築本身,而非周邊的景致。一大群人聚集在廣場中央的一座講台周圍,許多打扮古怪的人似乎在被士兵們保護著。那些士兵戴著方形的帽子和黑色外套,上面繡有教會的徽記。

他們的頭頂上——和字面意思一樣,坐在一張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高腳木椅上——有個男人打扮得像是個正在主持某種審判的法官。他的身後赫然聳立著一座絞架。

安妮從來沒見過類似的景象。

“這兒是怎麽回事?”她問克萊蒙爵士。

“教會把城市廣場用做了公開法庭,”騎士答道,“異教徒在城裏本來就常見,看起來復聖儀式又找出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