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與劍(第2/5頁)

拉切·佩卡薩·達奇·薩拉托蒂。頭一個暗示說娜伊瓦不比有教養的妓女好多少的男人。卡佐撥開他的劍,刺穿了他的左肺,他用力過於猛烈,以至於卡斯帕劍把那人刺了個對穿。拉切是卡佐頭一個處心積慮想殺死的人。他沒能成功,但對手卻因為決鬥而終身殘疾,需要借助拐杖才能蹣跚行走。

奧絲姹。蒼白勝雪的肌膚,甚至在火光下都如此潔白。琥珀色的頭發淩亂得令人愜意,滾燙的臉頰就像拂曉的百合花那樣紅撲撲的。對她來說,手指交纏比接吻更可怕,在她心目中,雙手的碰觸顯得如此危機重重。

她是那麽笨拙、熱情、膽怯和內疚。但她很快樂,總是很樂觀。

愛情陌生而可怕。卡佐本以為在娜伊瓦之後,他能夠躲開它。追求的過程令人愉悅,性更是充滿樂趣,可愛情——噢,那只是毫無意義的幻覺而已。

或許他仍然相信愛情,或者說一部分的他相信。可若是這樣,他又為何要和奧絲姹手指交纏,直到她信任他,直到她拋開恐懼、懷疑和不自信,明白他對她的關懷發自真心為止?

埃克多。這當然不是那個人的真名:它只是“鋒利”的意思。很久很久以來,第一位讓他的實力真正承受考驗的劍客。

女公爵和另外幾人正在房間的另一側玩著牌,可他發現他們的聲音變得仿佛鳥鳴,婉轉動聽,卻無法理解。然後,他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有人正站在他身邊,而那些悅耳的噪音中最響亮的應該就是對他說話的聲音。

他擡起頭,發現那是尼爾爵士。卡佐咧開嘴,舉起了瓶子。

“你的腳怎樣了?”尼爾問。

“我得說它這會兒不痛。”卡佐歡快地回答。

“希望如此。”

“你看,是女公爵大人叫我不要痛的。”卡佐解釋完,被自己的笑話逗得大笑了好一陣子。

奇怪的是,尼爾似乎沒被逗樂。

“怎麽?”卡佐問。

“我對你的勇氣和劍術非常敬佩。”尼爾開口道。

“你是應該敬佩。”卡佐告訴他。

尼爾愣了一下,點點頭——與其說是回答,倒不如說是回應自己——然後續道,“我的責任便是保護安妮,”他說,“保護她免受任何傷害。”

“噢,這麽說,應該是你跟埃克多打,呃,不是我。是嗎?”

“本該是我才對,”尼爾平靜地贊同,“可我當時必須和女公爵就她擁有的人手和我們能得到的數量進行磋商,而且不幸的是,我沒法同時身在兩地。而且她被襲擊的那個時候,我如果在她房間裏就太不合適了。”

“那時沒人在她房間裏,”卡佐說,“就是她幾乎被殺的原因。也許是該有人在房間裏陪著她,無論‘合適’與否。”

“你沒陪著她?”

“當然沒有。你以為我為什麽沒穿衣服?”

“事實上,這就是我的問題。你寄宿的房間和定好的不太一樣。”

“是啊,”卡佐說,“但我是跟奧絲——”他停了口,“這真的不關你的事。”

“奧絲姹?”尼爾透過牙縫吸了口氣,又壓低了聲音,“可她正是那個應該在房間裏陪著安妮的人。”

卡佐用一條手臂支撐著自己起身,目光與騎士交會。“你在說什麽?你是想說寧願讓她們倆一起死?埃克多把守衛全都殺了。如果我不在附近,你覺得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我知道,”尼爾說著,揉搓著額頭,“我沒想冒犯你,只是想弄清楚為……弄清楚出了什麽事。”

“現在你知道了。”

“現在我知道了,”騎士頓了頓,面孔拉長到滑稽的程度,“卡佐,要保護某個你愛的人是非常困難的。這點你明白嗎?”

卡佐突然很想用劍指著這個騎士。

“我明白得很,”他不緊不慢地回答,本想再補充幾句,可尼爾的眼睛裏的某些東西告訴他,沒有這個必要。於是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一起喝一杯吧。”

尼爾搖搖頭。“不。我要忙的事太多了。可還是謝謝你。”

他轉身離開,留下卡佐去面對更加豐富多彩的回憶和想象,還有迅速到來的夢境。

尼爾辭別卡佐時,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潔之感。他從初次碰面起就懷疑這個維特裏安人和安妮有某種關系:他想起了安妮過去的名聲。她母親把她送去維特裏安的修女院,根本就是因為她和鄧莫哥的羅德裏克處在某種微妙的境地時被抓了個正著。

因此,在結伴旅行了這麽久之後,公主和劍客之間發生過什麽也就不足為奇了。而且尼爾不會為此譴責卡佐:他本人就曾和王國的某位公主產生了不恰當的情愫,而且他的出身還不如這個維特裏安人。

但他非問不可,不是嗎?

尼爾還是不喜歡這樣的角色。他不適合去詢問成年男人的動機,去操心誰和誰在床上赤誠以對。這不是他想要關心的事。這讓他感覺很老,就像別人的父輩。事實上,他和卡佐差不多同齡,比安妮也大不了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