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惡魔(第3/4頁)

“威斯特,我們這是在哪兒?”她問。

“在啤酒廳的地窖裏。”他說。

“在瑟沃尼?”

“對,在瑟沃尼。”

“都有誰知道我在這兒?”

“我自己,還有衛兵隊長。沒別人了。”

“可還有人會來,而且他們會知道該去哪找我們。”她追問道。

“對。”他承認。

“要說‘是的,陛下’。”她輕聲糾正。這個簡單的行為能幫她認清自己的地位。

“是的,陛下。”

“好了。還有誰會來?”

“潘比和他那夥人本來準備在森林裏伏擊你。他們現在應該回來了,可我不——不知道他們到哪去了。是你殺了他們?”

“對。”她撒了謊。至少其中一個死了。“還有人要來跟他們碰頭嗎?”

他縮了縮身子。“我不該說的。”

“回答我。”

“是有人要跟他們碰頭。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什麽時候?”

“快了。我不太清楚,不過快了。潘比今天下午才提過。”

“噢,那我們最好現在就走。”安妮說著,拿過那把短刀。

他的五官擰成了一團。“我……好的。我確實該這麽做。”

安妮努力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點什麽。她搞不清現在的狀況。莫非那惡魔,那可怕如斯的惡魔,是她的盟友?的確,她殺死了安妮的一個敵人,又似乎對這個人……做了些什麽。可如果從亡者國度一路尾隨前來的那東西心懷善意,她又為何對它如此畏懼?

也可能這些只是威斯特耍弄的把戲,盡管她看不出這種詭計的意義何在。

“他們沒說過你是誰……”他話說到一半,卻又停了口。

“假如事先知道我的身份,你還打算強暴我嗎?”她怒意頓生。

“不,聖者啊,不。”他說。

“要知道,這沒什麽區別,”她說,“你依然是條可憐蟲。”

他只是點點頭。

有那麽一會兒,安妮真想對他運用自己的力量,就像在鄧莫哥對付羅德裏克,就像在赫烏伯·赫烏刻對付那些人那樣。用力量去傷害他,或許殺死他。

可她否定了這個想法。他眼下對她有用。如果他真在耍什麽奇怪的把戲,她不會有絲毫憐憫。

“很好,”她說,“幫助我,威斯特,你就會得到我的保護。再敢跟我作對,就連聖者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您有什麽吩咐,公主?”

“你以為呢?我要離開這兒。要是衛兵隊長看到了我們,就告訴他計劃有變,你得帶我去別的地方。”

“那我們要去哪兒?”

“等我們出了鎮子我就告訴你。現在去把我的風衣拿來。”

“在樓上。我這就去拿。”

“不。我們一起去。”

威斯特連連點頭,掏出一把黃銅鑰匙,塞進門鎖裏。房門戛然打開,顯現出一條狹窄的階梯。他取出一支蠟燭,開始上樓。安妮跟隨在後,只見最後一級台階和天花板相接。威斯特用力一推,天花板擡起,露出另一個黑暗的房間。

“這是儲藏室,”他輕聲道,“等一下。”

他走向一個木箱,探手進去。安妮繃緊了神經,不過等他的手收回,拿著的只有她的風衣而已。她把風衣披上肩膀,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我得把蠟燭吹滅才行,”他說,“否則等我打開外邊的門,會有人瞧見燭光的。”

“那就吹吧。”安妮說著,身體再次繃緊。

他把蠟燭拿到臉邊。在黃色的火光下,他的面孔顯得年輕而無邪,完全不是強奸犯該有的那種樣子。他撅起嘴,吹出一口氣,黑暗便降臨了房間。安妮竭力去看,去聆聽,而黑暗就像蜈蚣,在她的皮膚上蠕動,她將手放在威斯特那把短刀的柄上。

她聽到輕微的吱嘎聲,接著看到一條不那麽黝黑的細線正逐漸變寬。

“這邊走。”威斯特低語道。

她現在已經能看到他的側影了。

“你先走。”她說著,摸索著房門,抓到了門邊。

“注意腳下。”他低聲道。她看到他頭部的陰影垂低了少許。

她試探著伸出腳,找到了地面。接著,她走上了街道。

屋外冷得要命。沒有月亮,也沒有星辰來普照大地:唯一的光源便是四處點亮的油燈和燭火。現在幾點了?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這兒來了多久。

酒精依然殘留在體內。怒意和恐慌曾將它壓下,如今她開始感到疼痛和反胃,而那種愚蠢的感覺依然存在。它帶來的勇氣逐漸退去,只留下麻木的懼意。

威斯特的身影突然動了,她感到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的另一只手握緊了短刀。

“別做聲,陛下,”他說,“有人來了。”

她也聽見了:那是馬蹄的嗒嗒聲。

威斯特把她拉向另一棟房屋的一側,隨著馬蹄聲的接近,他們沿著屋側緩緩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