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陳婉兮微微錯愕,但轉瞬便復了平靜,漠然說道:“她險些小產,同我有什麽幹系。需得特特打發人,到王府來告訴我。”

菊英又道:“侯府裏老太太,請娘娘過府一見。”

陳婉兮微一沉吟,說道:“這些事情,祖母叫我回去做什麽。”

杏染從旁插口道:“娘娘,興許是二夫人倒了,侯府裏無人主事,老太太請您回去做個主心骨?”

陳婉兮笑了笑:“這話才是糊塗,我是出嫁的女兒,怎能徑直插手娘家的事情。”

菊英卻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道:“婢子仔細打聽了,好似這件事關聯著娘娘什麽。二夫人才經蘇醒,便哭鬧起來。老太太勉力彈壓,方才沒令那些話傳揚出來。只是,還是請娘娘盡快過府,商議此事。”

陳婉兮微有幾分猶豫,兩日前明樂帝忽染風寒病倒,朝廷政務一股腦壓在了軍司處頭上,於成鈞更加忙碌,甚而接連幾日住在了宮中。王府之中,除她之外,無人主事。

菊英見她沉默不言,說道:“娘娘,若是尋常小事,倒也罷了。但此事關系娘娘的名譽,若然傳揚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怕對王爺與娘娘不利。”

陳婉兮心中也正思慮此事,她不知小程氏又在鬧什麽幺蛾子。但眼下,於成鈞是朝中重臣,而自己才於寒食宴上出過風頭,天香閣的脂粉列為上用,霓裳坊生意火紅的令人眼熱,整個肅親王府都如日中天,不知有多少人眼紅生妒。近段時日,除卻必要之事,她幾乎不會邁出二門一步,也嚴加拘管府中下人,便是為了免於惹上是非。

這關口上,如若出了什麽岔子,即便只是細微末節,被人抓住了什麽把柄,做起文章,都是一樁麻煩事。

她不能容許任何人或事,拖累了於成鈞,損害了肅親王府。

陳婉兮計較了一番,遂說道:“既如此,我便回侯府走一趟。我與王爺不在府中,這府裏的事務,便由紅纓與琴姑娘代為照管。”言罷,使人將琴娘招來,囑咐了一番:“侯府有些事宜,我須得回去一趟。小世子留在府中,便拜托妹子了。”

琴娘自然滿口答應,陳婉兮又叮囑了些許事宜,便吩咐更衣梳妝,預備車馬隨從,動身往弋陽侯府而去。

到了弋陽侯府,馬車停在角門上,陳婉兮下得車來,只見侯府門庭蕭條,幾個青衣總角小廝坐在門外的長凳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

陳婉兮微微詫異,弋陽侯府雖不勝當年,但到底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陳炎亭爵位尚在,在朝中也還領著職務。當初,她尚未出閣之時,侯府每日門庭若市,往來親朋良多。她出嫁之後,隨著於成鈞大勝的消息傳來,來侯府走動的人便越發多了,甚而聽聞,投奔來做清客的,都比往日增了許多。

怎麽如今,竟成了這幅光景?

她按下心中狐疑,吩咐梁嬤嬤上前叫門。

門上小廝驚醒過來,擡頭猛然見著陳婉兮,慌忙跪下磕頭:“大小姐回來了,奴才這就進去稟告。”

自從陳婉兮做了肅親王妃,侯府之中從上到下對她的稱呼,便從大姑娘改成了大小姐。這稱謂變化背後的意思,甚是微妙。

片刻功夫,一頂轎子並幾個中年婦人迎了出來,見禮罷,便恭請陳婉兮上轎。

陳婉兮冷眼瞧著,見這些下人恭敬如常,神色之間並無異樣,便思忖著這事尚未傳揚開來。

轎子一路將陳婉兮送至老太太宋母院門前,宋母一向用著的大丫鬟掃雪迎過來,請陳婉兮下轎。

陳婉兮搭著杏染的手,掃了一眼掃雪,見她神色平和,便也並未多言,邁步進房。

宋母正在明間炕上坐著,一手扶額,眉宇緊蹙。

侯府三姑娘陳婧然在地下一張春凳上坐,一旁丫鬟望月手捧茶盤侍立在側。

見陳婉兮進來,陳婧然當先起身,向她福了福身子:“姐姐。”

陳婉兮並未看她,上前與祖母見過。

宋母神色微微和緩了片刻,與她寒暄過,祖孫兩個坐定,又吩咐丫鬟上茶。

少頃,茶上來。

陳婉兮端著茶碗,淺笑著同祖母說些天寒水熱的閑話,並不詢問。

宋母果然忍不住了,先說道:“今兒請婉兒你過來,是有一件事想同你說。”話至此處,她卻又停了,微微遲疑了片刻,向陳婧然道:“還是你來告訴大小姐罷。”

陳婧然微微一怔,先看向陳婉兮,卻見她垂首飲茶,並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反倒安定了些,便說道:“母親懷了五月的身孕,姐姐是知曉的。今兒晨起,母親便說小腹疼痛難忍,又見了下紅。這可是非同小可,我便即刻命人請了大夫。大夫過府診治一番,說母親是中了毒,方才動了胎氣。好在那毒甚是輕微,又解救及時,倒沒大礙。開了一記方子,母親吃了一碗湯藥下去,這方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