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日直至晚上掌燈時分,於成鈞方才歸府。

踏入瑯嬛苑正房,只見桌上飯菜絲毫未動,陳婉兮卻不在堂上。

於成鈞微有疑惑,一面脫衣,一面問道:“王妃呢?”

杏染上來接了衣裳,答道:“娘娘獨個兒在園子裏,不讓人跟著。”

於成鈞心中疑惑,說道:“爺去瞧瞧。”脫了外袍,換了家常衣裳,便往外走。

一路走到花園子裏,果然見王妃獨自在荷風四面亭上坐,手搭欄杆,望著荷花池出神。

於成鈞大步上前,扶著她的肩膀,笑著問了一句:“看什麽呢,這樣出神?”言罷,順著陳婉兮的目光,向荷花池望去。

此刻天色已晚,荷花池上黑團團的一片,看不分明景物。

於成鈞見並無什麽異處,在她肩上捏了一下,問道:“穿的這樣單薄,一個人在這兒吹風,不怕著涼?”

陳婉兮這方回神,淡淡說道:“並沒什麽,屋裏悶熱,來這兒透透氣罷了。”

於成鈞才自屋中出來,並不覺如何氣悶,心中奇怪,遂又問道:“你有心事?”

陳婉兮搖頭言道:“並沒有。”說著,輕輕頓了一下,又道:“王爺歸家,想必還未用飯罷?房中飯菜齊備,都是熱的,王爺去吧。”

於成鈞咧嘴一笑,說道:“想必你也沒吃,咱們一道去。”

陳婉兮輕輕說道:“妾身不餓,王爺自去。妾身,還想在這兒坐一會兒。”

於成鈞眼眸輕眯,看著眼前只穿著藕荷色紗布單衫的妻子。她衣衫單薄,夜風拂過鬢邊的發絲,越發顯出纖細瘦弱的身軀。

陳婉兮輕抿著唇,顯然不想多言,神色之間雖是一片淡漠,他卻分明能感受到這默然之下的無窮心事和隱隱的悵然。

於成鈞頗有幾分不悅,他不明白,兩人既是夫妻,陳婉兮有什麽煩惱之事,為何不能同他這個丈夫言說?

這段日子,兩人相處確實也似模似樣,有個如膠似漆的恩愛情形,但陳婉兮遇上什麽事,依舊不願跟他說。她並沒有從心底裏,把他當做一個可以依賴的丈夫。

於成鈞看著妻子的背影,心中忽有幾分氣悶,他大步上前,忽地將她一把扛起,大步向著瑯嬛苑走去。

猝不及防的陳婉兮吃了一驚,然而轉瞬便平靜了下來。

男人的肩頂著她的腹部,令她有些不適。但那堅實有力的支撐,卻莫名令她心中安穩。

微涼的夜風卷著花香擦過她的臉頰,她沒有掙紮,亦沒有抗議,任憑於成鈞將她帶往屋中。

隨著穩健的步伐,閃爍著燈火的瑯嬛苑近在眼前。

陳婉兮如夢初醒,輕輕說道:“王爺,放妾身下來。這讓丫鬟瞧見了,恐她們笑話。”

於成鈞那低沉的嗓音自下傳來:“你是王妃,爺是王爺,誰敢笑話?”

陳婉兮便不言語了,這男人一旦強勢起來,那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於成鈞就這般帶著陳婉兮踏入了瑯嬛苑,迎上來的丫鬟們,眸中微有驚詫之色,卻各自掩了下去,紛紛退到廊上。

於成鈞轉進了內室,將陳婉兮丟在了床上,旋即在她身側坐下,問道:“有什麽事,不能同丈夫說?”

陳婉兮直起身子,輕輕掠了一下鬢發,便垂首不言,將一雙如玉般的小手放在膝上。

她安靜無聲,令於成鈞微微生出了些焦躁。

他原以為,隨著兩人的歡好及祥和的日子,她已真正成為了他的妻子。

但原來,她心中還有這樣深重的防備。

在凡事尚未觸及她內心敏//感之處時,她便是可以親近且隨和婉轉的,然而當有什麽事發生時,她便又將自己藏在了她為自己鑄造的硬殼之中,任誰也觸碰不到。

臂如,現下。

於成鈞對於這種情形分外不滿,他不喜歡陳婉兮凡事都自己受著、自己扛著。他是她的丈夫,本該成為她的倚賴才是。

沒有等來妻子的回答,於成鈞忽地問道:“可是為了淳懿郡主?”

陳婉兮神色微動,擡頭說道:“王爺,如若皇上下旨,要你將郡主納為側妃,你欲待如何?”

於成鈞嘆道:“果然如此!”說著,他將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掌中。

陳婉兮微微一動想要掙脫,卻被於成鈞握的更加牢靠。

他說道:“淳懿郡主,是太後的外甥女兒,更是皇上欽封的郡主。她怎會與我做側妃?側妃縱然身份遠高過妾室,但終究不及正妃。”

陳婉兮低低笑了一聲,又道:“王爺,你怕不是忘了,本朝早有千金做側妃的先例。且不說遠的,便是如今後宮之中的幾位娘娘,當年皇上未登基之時,也是先與太子做了側妃,之後才被封為皇妃的。即便當今,太子殿下後宅之中的側妃李氏,亦是淮安侯家的三小姐。再說,太後娘娘將郡主召回京中,可並不是讓她回京敘舊遊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