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宋母穩了一下心神,微笑說道:“婉兒,你多心了。這事既牽扯上你的天香閣,我自然要請你回來商議商議。不然,傳揚開來,對你也是不利。”

陳婉兮淺淺一笑道:“是麽?”

小程氏僥幸躲過了這一劫,正自驚魂未定的躺在寢室休養。

弋陽侯府的便宜女兒陳嬌兒,端了一碗熱湯走到床畔,低聲殷勤道:“娘,才燉出來的山藥鴿子湯,熱熱的喝上一碗。”

小程氏病懨懨的,斥道:“不喝,才吃了藥,哪裏吃的下去。”

陳嬌兒笑道:“娘,您吃了身上才有力氣,對肚裏的小弟弟有好處呢。”

之前,陳炎亭將她攆出侯府,且放話不許她再進來。但陳炎亭在府中是個甩手老爺,如今侯府是陳婧然當家。這二女卻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她私下尋著陳婧然,說了無數好話,又極言如何擔憂母親。陳婧然一時心軟,便是默許了她進來。

小程氏想起自己這場禍端,便啐了一口,叱罵道:“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好不好,我也是她的繼母,我也把她拉拔到這麽大。如今她出息了,當王妃了,不念著養育之恩也罷了,竟還倒打一耙!待我明兒能下地了,我定要進宮去求見皇後娘娘,告她一狀!”

陳嬌兒因著之前在陳炎亭那裏討了一場羞辱,心中本就深恨陳婉兮,聽了她母親這番話,更覺得是報仇的好時機,諂笑道:“娘,你這主意不錯。陳婉兮是肅親王妃又怎樣?她膽敢謀害侯府將來的世子,就別輕饒了她!告到皇後娘娘跟前,不成就告到太後娘娘跟前,這等歹毒之事,這兩位必定不會饒了她!”

小程氏摸了摸肚子,一臉傲然之色。

如今,她懷孕已滿五月,私底下她也曾重金請了大夫來府中把脈,看胎兒男女。

那大夫雖是民間的遊醫,手段卻十分精妙,看孕婦胎兒幾乎從未走眼,替她診了一番,便言大約是個男孩兒。

如此,小程氏心中便來了底氣,日常做派也越發傲了起來。

這也是她敢在寒食宴上同陳婉兮爭執的倚仗,然而今日這一場劇變,幾乎將她嚇死。

小程氏恨得咬牙切齒,她絕不會放過陳婉兮。

母女兩個正說著話,一青年婦人忽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這婦人衣著樸素,容貌尋常,眉宇之間似微有愁苦之色。她進來,眼見太太與姑娘說話,一言不發就在後面站了。

陳嬌兒忽覺身後似有人,猛一回頭見著這婦人,嚇了一跳,張口斥道:“你這婆娘,走路鬼也似,一點兒動靜也無的,幾乎嚇死我!”

那婦人這方微微欠身,低聲道:“送水來與太太擦臉。”

小程氏微微頷首,撐起身子,說道:“擱著,你去收拾梳頭的家夥,把天香閣買來的幾瓶頭油,都丟出去。”

這婦人答應著,便走到外間去收拾。

陳嬌兒眼看著她出去,回頭說道:“娘,你怎麽用起這麽個人?這婆娘見天兒陰沉著臉,也不愛用脂粉,一張臉蠟白,晚上碰見都當撞了鬼。”

小程氏將背後的枕頭扯了一下,說道:“原本我也沒打算留用,只是薦阿蘭來的王媽一再贊她梳頭手藝好,能盤各種時新發髻。我試了一下,果然如此。再說,她不留心打扮,人也沒幾分姿色,不怕生出事來。”

小程氏是怎麽坐上這弋陽侯夫人位子的,她自然生恐別人來個比葫蘆畫瓢。

這名叫阿蘭的婦人是個梳頭媽,是從鄉下進城找事做的,同侯府中一姓王的管事媳婦是同鄉。這王媽素來知曉她梳頭手藝好,又是個寡婦,便推薦給了小程氏。小程氏試了她的手藝,見果然不錯,加之她容貌平庸,年歲稍大,便留在了房中差使。

說了幾句話,外頭廊上忽然有丫鬟高聲道:“你們做什麽,怎能硬闖上房?!太太正休息,你們不能進去!”

小程氏一聽此言,頓時大怒:“我這一倒下,都是反了天了!我這屋子,竟也敢亂闖?!”

陳嬌兒連忙起身:“我去瞧瞧。”

她才走到外間,果然見府中原先的三等丫鬟菊英帶著一群府中的管事媳婦進到屋中。

陳嬌兒一見這架勢,頓時吃了一驚,質問道:“你、你們,你們想幹什麽?!這可是夫人的臥房,問都不問一聲便進來了,你們竟敢如此放肆!”

菊英向她微微欠身:“二姑娘,奉王妃娘娘的號令,婢子等特來搜查夫人面膏投毒一案。”言罷,便下令道:“動手吧,這屋中邊邊角角皆要仔細看過,服侍的一應人等盡數帶走!”

那些媳婦們齊齊答應了一聲,各自散開,四處翻找起來,又把這上房裏平日裏當差的幾個丫鬟全扣了起來,押了出去。

陳嬌兒手足無措,四下阻攔卻又誰也攔不住。

小程氏在裏面聽見動靜,紮掙著下了地,沖到外間。一見這情形,她頓時火冒三丈,指著菊英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賤婢,原不過是侯府拿幾個臭錢買來的毛丫頭片子,連灑掃都還嫌你站臟了地兒。如今不過是給陳婉兮當了陪嫁,就雞犬升天,狗仗人勢起來,膽敢跑到我屋中撒野!給我滾出去,待會兒我再被你們氣著動了胎氣,你們可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