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一見太後,連叫幾聲母後都不見回應,她的眼淚頓時落下來,跪在腳踏上嚎啕大哭起來,“母後,您這是怎麽了?我是晴柔啊,您睜睜眼,瞧瞧我吧!”

然而任她怎麽哭喊,太後都是渾渾噩噩的樣子。眼倒是也睜,只是眼神飄忽不能凝視,一霎兒便又閉上了。可若說她人事不知,似乎也並不是,長公主看見她眼角有淚滴落,這眼淚裏究竟包含了多少委屈和心酸,別人參不透,做女兒的一看便明白。

珍嬤嬤上前來攙扶,哀聲道:“殿下,病來如山倒,皇上已經派了最好的太醫……”豈知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揚手推開了。

長公主沖她直咬牙,“嬤嬤別急,母後究竟是什麽病症,總要有個說法兒。宮裏太醫不成事,我府裏的大夫醫術高超,讓他瞧一瞧,自然見分曉。”

珍嬤嬤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長公主的隨從裏頭走出個人來,卷著袖子上前替太後診脈。她焦急不已,切切說:“殿下,宮裏規矩殿下忘了,怎麽能私自帶外男進宮……”

長公主狠狠瞪住了她,“你這老貨,打量我不知道,你吃裏扒外幹了什麽好事!母後跟前老人兒一個個都不見了,宮裏清一色的生面孔,二十多年的皇後太後,可不是才進宮的小妃嬪,身邊怎麽只余你一個?你別急,且等著,診不出什麽來便罷了,要是診出個三長兩短,我自然揭了你的皮!”

她是帝王家血胤,骨子裏的那份尊榮驕傲足以令人敬畏。珍嬤嬤被她唬住了,和殿裏眾人面面相覷,一時幾十雙眼睛齊齊看向那名大夫,只見那大夫擰著眉頭舔著唇,先說氣血再說經脈,最後得出結果,系外力損傷所致。

長公主鐵青著臉,“外力損傷?好啊,大鄴的太後竟被人殘害至此,我倒要問問皇上,究竟他的孝道在哪裏!”一面指著那大夫道,“給我仔細查驗,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外面的大夫和宮裏的不一樣,宮外醫百樣人,看百樣病,多壞多惡的手段都見識過。觀太後病勢和症狀,幾乎不用多做思考便道:“回殿下話,以銀針入風池啞門一寸六分,病患立時四肢麻痹,口不能言。因針極細,不會留下傷口,也無法查清來由,早前是邪門歪道見不得光的害人手段。”

長公主聽完氣湧如山,含著淚問:“還有法子治好麽?”只要能治好,就能說話,就能昭告天下皇帝謀害太後,能令天下人共誅之。

遺憾的是這種損傷永久且不可逆,大夫悵然搖頭,“藥石無醫。時間越久,神智只會越昏聵。”

長公主站在那裏,仰天嚎啕起來,一聲聲母後叫得淒厲,“我知道是誰害了您,是梁遇那奸佞,還有他妹子!”

長公主畢竟是長公主,她懂得權衡強弱。沒有太後親口作證,不能將矛頭直指皇帝。但梁遇是皇帝大伴,只要梁遇落馬,皇帝也就跟著臭了一半。其實以司禮監和東廠如今的勢力,同梁遇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可眼睜睜看著親生母親被害成了這樣,天底下哪個做子女的能善罷甘休!

“那個叫梁月徊的,現在哪裏?”長公主厲聲問,“那賤婢借著一條嗓子冒充太後,假傳懿旨,今兒不交出這個人來,我斷不能依!”

珍嬤嬤心裏暗暗打鼓,月徊能學太後聲口這件事,長公主是怎麽知道的?這要是捅出去就是潑天大禍,回頭月徊勾著梁掌印,梁掌印再牽連皇帝,那可要亂成一鍋粥了。

“殿下,宮裏沒有這號人,您是從哪兒聽來的閑話呀……”

可惜長公主不好糊弄,示意左右架住了珍嬤嬤,“嬤嬤別急,我自有靈通消息。你是我娘做姑娘時候帶進宮的,這麽多年的主仆,你可真下得去手。聽說你兒子近來高升了,誰許了你好處,皇天菩薩看著呢。賣主求榮可不是做人的道理,趁著我還願意叫你一聲嬤嬤,願意和你好好說話,你就和我交個底吧。我知道,憑你的膽子至多是幫兇,可要是你還藏著掖著,仔細最後他們把臟水全潑到你身上,到時候你渾身長嘴說不清,少不得是個株連九族的下場。”

長公主也算知道拿捏人心思,可惜這分量遠不及梁遇那頭重。珍嬤嬤既然為了兒子投靠梁遇,這時候左右搖擺就是自尋死路,她懂得這個道理。

珍嬤嬤長嘆了口氣,“殿下,您憑著外頭江湖術士三言兩語,就牽扯上那麽多人,裏頭輕重利害,您想過麽?”

長公主見從她這裏逼不出真話來,也不費那個口舌了,轉而拽過了一個小宮女,“梁月徊在哪裏,說!”

小宮女支支吾吾,問不出所以然,她忽然覺得徹骨悲涼,這紫禁城早不是她記憶中的紫禁城了,這慈寧宮也不是她生活過的坤寧宮。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像闖進了一個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