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們總該還有別的聯系

他沒有辦法喜歡上別人,任何人,

祝海雅一定對他落了什麽咒,叫他這樣死心塌地,無可奈何。

飛機終於降落在首都機場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海雅打開手機,上面提示有一條未接來電,是譚書林的,她撥通他的號碼,很快,聽筒裏傳來他低沉的聲音:“20分鐘前就說飛機到了,怎麽這麽久?你在哪裏?”

“剛剛才落地。”海雅打開頭頂的行李艙,一旁早有大獻殷勤的男士替她把隨身行李搬了下來,她給了這位紳士一個微笑,一面朝機艙外走,“進機場了,馬上取行李,麻煩你再等一會兒。”

才掛了電話,方才幫她取行李的那個年輕男人便湊了過來,含笑問:“你也是在美國讀書嗎?”

類似的搭訕早已多到讓海雅完全無視,她撥了撥有些幹燥的長發,聲音很淡漠:“我已經畢業了。”

不等這個人再想話題,她加快腳步,逆著人潮走進了洗手間。

鏡面裏映出她疲倦的模樣,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十九歲的朝氣蓬勃的姑娘,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她腰酸背痛,皮膚也因為機艙裏的幹燥難受無比。她匆匆掏出保濕噴霧噴了幾下,對著鏡子將殘妝慢慢補好。

粉底和口紅很快讓她重現光彩,鏡子裏的女人縱然妝容整齊,雍容嫵媚,七年的時光終究還是在她臉上刻下了痕跡,臉頰不再豐盈欲滴,眼眶下還有著粉底也掩飾不了的黑眼圈。

海雅在洗手間裏花了十多分鐘把自己打理好,結果剛出去卻見那個搭訕男竟然等在原地,看到她從洗手間出來,他笑著揮了揮手。

海雅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歲月的洗練為她披上了一層冷酷的面紗,這種冷酷的威力足以讓充滿信心搭訕的男人想要退縮,他臉上的笑容立即變得有些牽強,伸出的手也尷尬地停在半空,無所適從。

“有點熱。”海雅拖著隨身行李朝前走,隨意一句話把他的尷尬化解掉,“好久沒回來了。”

他識趣地搭腔:“是啊,我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樣子沒回國,真有些不習慣。你呢?多久沒回?”

“七年。”

他張大嘴,正要發表一下感慨,海雅的手機忽然又響了。

“還沒出來嗎?”譚書林的不滿十分明顯。

海雅面不改色地撒謊:“入關有點慢,不要急。”

旁邊搭訕的男士更加尷尬了:“……是你男朋友來接機嗎?”

海雅想了想,為了解決眼前這個小麻煩,她又一次撒謊:“是啊,好久沒見到他了。”

效果很好,他匆匆寒暄幾句,便借口先走了。

終於辦好入關把行李拿齊,已經是三十分鐘後,海雅推著行李車慢悠悠地朝外走,老遠就在接機的人群裏看到了譚書林。他身高腿長,往那塊一站跟男模似的,她想裝沒看到也不行。

等的時間太長,譚書林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他終究不會像以前那樣亂發脾氣,接過她的行李車,他語氣冷淡:“等了你一個多小時。”

海雅抱著胳膊跟著他往停車場走,11月的北京還是挺冷的,這會兒夜深人靜,到處都靜悄悄,冷風嗖嗖地刮在地上,說不出這裏的空氣與風和芝加哥的究竟有什麽不同,可一出來,她便有種強烈的“回到國內”的感覺。

她不由有一瞬間的恍惚,又熟悉,又那麽陌生,從她離開這片土地,到再一次回來,中間隔了整整七年多。七年可以發生無數事,也可以改變無數人,可就這麽一個瞬間,她覺得這七年的時光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她回來了,給過她無數歡笑與淚水,讓她經歷地獄與天堂的土地。

被遺忘很久的一絲脆弱襲上心頭,可是很快,她甩甩頭發,又把它們丟在了角落。

譚書林把她幾個巨大的行李箱朝自己的SUV裏使勁塞,海雅盯著這輛銀色的SUV看了一會兒,問:“這是你新買的車?怎麽買SUV了?”

如果她沒記錯,譚書林向來不喜歡SUV這種類型的車,更偏向轎車。

“大車開著穩。”終於把她的行李塞好,譚書林跳進SUV,一面又說,“上車,我明天一早還要開會。”

海雅聳了聳肩膀:“那真是麻煩你來接機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譚書林皮笑肉不笑:“從你非要去美國讀研究生,還非耗那邊實習兩年多……我算算,三年不見了,你還是這麽不會說話。”

海雅嗤地一聲笑了:“幾年沒見你倒是變得會說話了。”

譚書林發動車子,打著方向盤繼續皮笑肉不笑:“怎麽說也是個董事,還不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手機又響了,是媽媽的來電。海雅立即接通:“喂,媽媽,我剛到……對,書林來接我了……嗯,是變了不少……我們在車上呢……爸爸和奶奶呢?哦,她睡了……別,別叫她起了,明天我會再打電話的。爸爸呢?……他沒在家?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