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夢有痕(第2/2頁)

田七還沒回過味兒來,只覺按在她肩上的雙手突然加大力道。

紀衡的身體已然騰空,只雙手還以田七為支點。他扶著田七,腰部發力,雙腿轉了半圈,找到合適的位置,一腿繃直平衡身體,另一腿淩空一腳踢到恰好從空中落下的皮球,皮球打著旋飛向門內的風流眼,在眾人眼中劃過一道矯健的暗紅色曲線,仿佛一柄長刀,直插獵物咽喉。

所有人都看呆了。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不留半點破綻。皇上翻飛的身影,比雄鷹更矯捷,比鷂子更淩厲,這一連串動作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完成,卻能讓人清清楚楚地刻在腦海裏,每一個細節都無比清晰,仿佛時間為他放慢了腳步。

田七沒有看到這個精彩的畫面,因為她置身於這畫面的中心。她的雙肩被他扶著,與他的臉距離很近,她看到他眉目間的張揚,看到他嘴角勾起的輕笑。他的身體在半空中旋了一個弧度,由此帶起的微風吹動他的發絲,她看到墨色發絲纏在他緋色的唇畔,他身後的背景也因身體的旋轉而不斷變化,藍天,綠樹,黃琉璃瓦。

紀衡落地時,田七的身體被迫擰了一下,她站立不穩,本能地一擡胳膊,勾到了紀衡的脖子。

紀衡感覺到田七的身體要向下墜,也迅速扶住他的腰,防他跌倒。

兩人站穩身體時,姿勢已經十分曖昧。一個勾著對方脖子,另一個攬著對方的腰,四目相對,各自無言。

大家看到皮球幹脆利落地撞入風流眼,本打算歡呼的,剛張開嘴,看到眼前畫面,又默默地息了聲。

有幾個反應慢半拍的,沒來得及刹住,於是周圍響起了零零落落的鼓掌聲。

紀衡扶著田七的腰,只覺掌下腰肢柔軟纖細,不堪一握,再低頭看人,見田七幾乎完全紮進他的懷裏,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扶著他的手臂。大概是太過震驚,此時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櫻紅的嘴唇半張,吐著濕熱的氣息。

無聲的誘引。

太陽有些大,曬得紀衡腦門發熱。他低頭看著田七,問道,“還不願意放手?”

田七的臉騰地一紅,連忙放開手。

紀衡松開她,站直身體,雙手略有些刻意地背起來。田七以為皇上又嫌棄她了,趕緊向後錯了一步,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田七臉上熱度不減,低著頭看著地面。紀衡見他耳垂紅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不禁莞爾。

紀衡發現,經常被太監輕薄,他竟然已經有些習慣,並不如自己預料的那樣反感。這個意識讓他別扭得緊,於是哼了一聲不再看田七,轉而走進重華門。

門內的人紛紛向紀衡行禮。紀衡見婉嬪臉色蒼白,便問候了一下,沒想到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婉嬪直接應聲軟倒。幸虧她身邊的宮女動作快,扶住了她。

紀衡吩咐人把婉嬪扶回宮中,又傳了太醫給她看病。本以為婉嬪只是因天熱中了些暑氣,卻沒想到太醫回報:婉嬪有孕了。

田七就跟在紀衡身邊,因此第一時間聽說了這個消息。聽過之後一陣咋舌,這婉嬪運氣也太好了,才只承寵一次就有了身孕。

紀衡也有些意外,當然了,更多的是高興。最高興的是自然要數太後了,前幾天才念叨小孫女,這次就有孕了。

婉嬪聽到此話,心內不喜,什麽意思,怎麽就一定是女兒呢。

坦白來講,紀衡也希望是個女兒,生孩子都圖個兒女雙全,兒子他已經有了,且以如意調皮的程度,若是再多一個,怕是要把皇宮掀了。

再說了,紀征的親娘幹的好事,他和太後都記憶猶新。婉嬪地位不低,家中和孫家來往密切,也算有大靠山。紀衡即便想多要幾個兒子,也不希望兒子是從這類人肚子裏爬出來的。就算他知道自己幹不出他爹當年幹的好事,但總要給如意多留些余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紀衡的心思沒幾個人懂,田七算是之一。不過她暫時不關心這些,她比較在意的是,這個婉嬪會不會對她不利。

以前婉嬪是個不受寵的妃子,田七不怕她,現在她肚子裏有貨,立刻就不一樣了。皇上連著兩天歇在婉嬪宮中,雖然婉嬪礙於身孕不能承受恩露,但這也是別人做夢也撈不到的體面,所以婉嬪面上多了許多風光,雖懷著身孕,走路竟比平時腳步輕快了許多。

田七仔細對比了一下利弊,覺得婉嬪應該不會對她下手。一來要動禦前的人,風險會比較大,得不償失。二來,她跟孫蕃那點恩怨,婉嬪未必能知道。孫叢瑞又不是傻子,怎麽會把兒子幹的傻事擴大影響,更不可能為了一時意氣而將此事捅進宮裏。

但是田七很快發現她錯了。她不能把女人當男人去猜想,更不能把所有人都想象得和孫從瑞一樣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