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 第十六章 渡口生變(第3/6頁)

“我們現在早已不在柳州渡,你莫說這些來嚇我!”

“嚇你?哈哈哈,我相父可不像我這般憐香惜玉。他的本事,姑娘最好還是不要領教的好。”

陳恒的本事我自然不會懷疑,但陳盤說話亦真亦假,也不可盡信。

我思忖了片刻,開口又問:“剛剛在林中,陳逆為何說你是來救我的?”

“姑娘,若我能靠一己之力把君上捉回去,那你們就不必應付相父的追殺,可不就是救了你們?其實,你別看阿素平日對你兇巴巴的,她待你才是真的好。陳爺刺殺君上那日她已備了一具女屍藏在宮中冰室,只等內宮一亂就拿她替了你,想辦法救你出宮。可沒想到,你不但引了趙無恤入宮,還設計帶走了君上,如今,又下毒綁走了我。你做出這麽不要命的事,待會兒若是見了我相父,可怎麽好啊!”陳盤聲音一黯,嘆息道。

“你以為我會信你?素祁與我是敵非友,她為什麽要替我想得這般‘周全’?”

“哦,她還沒告訴你啊?你和她的關系可復雜了,我說不得,也說不明白。你若能從我相父手裏活下來,就找機會自己問她吧!姑娘,既然你不肯說下毒的事,那咱們就來說說脫衣服的事,可好?”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阿魚就笑了:“姑娘,快說說吧!這事阿魚也想聽聽。我說陳世子,你那‘不過爾爾’的地方是被六十幾個女人折騰壞了吧?哈哈哈,你怎麽也不分幾個給別人使使?”

陳盤聽了阿魚的葷話倒是不惱,朗聲笑道:“若是這位阿魚兄弟喜歡女人,我送你十個又何妨!”

“誰要你那些嬌滴滴的粉姐兒。”阿魚哼笑一聲,不屑道。

陳盤轉頭對我道:“姑娘,你可要替我正名啊!你這樣敗壞我的名聲,我以後如何還能往雍門街去?那些看得見、摸不著的粉姐兒,指不定在背地裏怎麽編排我!”

“你這人說話為何這樣不正經?陳恒怎麽就選了你這樣一個人做世子?”我臉一熱,坐著往後移了移,“那日我拿棍子敲你,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陳恒派來殺人滅口的刺客。若你是藏在我身邊的高手,我便和阿素攤開來說清楚。可沒想到,你被我一下就敲暈了。”

“這就證明我不是來殺你滅口的啊,你為什麽還要脫我的衣服?”陳盤一下拔高了聲音,似是很在意被我脫了衣服的事。

“你深更半夜流了汗卻還拼命往臉上敷粉的樣子讓我對你起了別的疑心。”

“你洗了我的臉?!”陳盤大驚。

“嗯,我看到了你新長出來的胡楂兒。”

“誰說寺人就不能有胡楂兒了?”

“敷了粉,那胡楂兒看起來的確淡了些,但洗幹凈之後,我卻覺得那胡楂兒太濃了,不像個寺人。”

“所以,你就脫了我的衣服?”陳盤搖頭失笑,“我說姑娘啊,你做事為何這樣不正經?哪有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半夜裏脫男人衣服的?幸虧你這話沒讓陳爺聽見,他若聽見了,決計不會再喜歡你了。”

“懷疑了便要看個清楚,我便是這樣的脾性,和是不是姑娘、有沒有及笄沒關系。陳逆現在恨不得生啖了我的肉,他喜歡我?笑話!若是你這話敢在趙無恤面前說,小心我縫了你的油嘴、割了你的滑舌!”我拍了拍膝上的碎石一下站了起來:“阿魚,我去替你采藥,你看著他。這人滑頭得很,你別聽他說話,要是他敢開口說一個字,不用過問我和你家主人,你直接割了他的舌頭。”

“諾!”

“姑——”

“阿魚,從現在開始算!”我瞪了陳盤一眼,拾起角落裏的一只竹筥走出了山洞。

陳盤這人行事作風古怪異常,不能以常理推斷,說起話來更是油腔滑調,讓人摸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一番對話下來,只覺得此人活脫脫是一尾滑不溜秋的泥鰍,叫人拿捏不住。陳恒到底知不知道我們的計劃?本應來接應的援兵裏到底有沒有陳氏的奸細?看來,今日之變只能等到無恤和齊侯回來再從長計議了。

六月盛夏,山中草木繁盛,找起止血的藥材來比秋冬兩季方便了許多。山坡上,溝澗旁,一些伴著毒物生長的地方,總會生一些解毒散熱、消腫止血的草藥。我在單衣下擺撕下一圈布料纏在手上,一路走,一路采,不到半個時辰,隨身的竹筥裏就裝滿了各種藥材。

遠方,山坳裏的太陽已經收起了它今日最後一絲熱氣,嫣紅絢紫的晚霞被晚風輕扯著,蓋去了半邊灰藍色的天空。我拍去手上的泥土,折身返回。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山風吹在身上已多了幾分涼意。在離洞口不到三丈的地方,我迎面遇上了覓食歸來的無恤和齊侯。

齊侯拎著兩只裝得鼓鼓的水囊,無恤左手拎了幾枝長滿野果的樹枝,右手的長劍上一溜兒串了四條洗凈的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