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算假發沒掉,池魚的頭發拖把似地倒垂著,被人當本書一樣攔腰夾在臂彎裏,面子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太不體面。

但莫名其妙地,她從臨殷那句誰說不帶你中品咂出一絲退讓的氣息,想想她是個大度的人,人家讓了,她也可以讓一點。於是便沒哼唧提出異議,自己用靈力梳理了頭發,讓它悠悠以反重力的姿態漂浮在腦袋上方,猶如幽幽招搖的水草一般,迎風飄搖。

臨殷夾著她經過人群時,被路過的南鈺總覺得此畫面哪裏不對,但一時半會沒看出詭異的點來。

臨殷沒有再動手,不是因為他的殺機被按捺下去了,而是因為池魚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誠心門被金婗斬了個稀碎。

這座朝雲南門的千年地標被毀,就像是某種精神上寄托與支柱的倒塌。

金婗之禍的十分鐘後,終於有人自暴自棄地癱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想死,嗚嗚嗚,我不想死!!”

臨殷經過那美貌的女弟子,眸子都沒有移動一下。

池魚視線高度的優勢在這,因為是掛在臨殷的腰邊,那女弟子又正好坐著,故而經過的時候,她倆幾乎臉對臉,視線在空中交織了一下。

女弟子一愕:“……”

池魚看她長得可愛,順手摸了她的腦袋一下,安慰道:“別怕,邱宴尊神肯定沒走遠,一會就趕回來了。”

臨殷姿態未亂,眸光卻低下來,深長地掃了她一眼。

……

邱宴前後兩次施展魂毒之術,都並沒有給臨殷陣營的人帶來傷害,反而被人吸收,給抹去了痕跡,從此茫茫人海,當年那個半魔之子再無跡可尋。

南時傾不比半魔,體內只有四分之一的魔族血脈,如若隱匿得好,根本不會有絲毫的魔氣外泄。

邱宴心知南時傾苟延殘喘至今,又解決掉了魂毒隱患,必然要來蘭溪找他復仇,邱席之死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不怕南時傾來找他,他怕的是二十年前的南氏之亂,最終的源頭邱平被人抖落出來。

所以池魚混亂之中猜測,也許邱宴此次離山,離得如此高調,是為了釣魚執法,引蛇出洞,但她沒什麽證據。

唯一引起她猜測的點,就是她知道魔域封印尚沒有存在問題。邱宴堂堂人族第一人,沒必要堂而皇之撒這樣一個謊,刻意對人交代去向。

池魚柯南臉,懟了懟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手握劇本的人,是你惹不起的爸爸。

系統忍無可忍出聲:“你還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

它這一問,池魚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邱宴肯定沒有走遠,就等著臨殷/南時傾這條大魚落網。

為自己機智勇敢猜中了劇情而亢奮了一把,又頓時落入了一個現實的問題。

她大概是被反派同化了,從前被迫瘋狂奶魔王,這次卻是自己主動的。

可她做出這個決定並沒有經過掙紮,她想了一會兒才答:“你說,如果為了拯救蒼生必須要死掉一個人的話,為什麽死的一定要是臨殷,而不是邱宴呢?”

系統直想說她瘋了:“你這是什麽邏輯,臨殷活著便是世人最大的劫難,而邱宴是人族的保護神!誰對於正道而言更加重要,不是一目了然?”

“可你之前拯救世界那麽多次,都失敗了。”

不是說天道的正義永遠不會缺席?”池魚費力地擡起腦袋,“為何天道卻要庇佑加害者,想方設法去鏟除受害者?若是因為臨殷殺人太多……”池魚看向滿地殘骸:“這些死傷,一半是因為臨殷,一半是因為蘭溪,何以見得臨殷就是錯得更多的那一方?”

系統:“……”

她沒想和系統辯論對錯的問題。真要洗,換個立場,無論是哪方,都可以洗出一片汪洋大海來,也可以因為某個黑點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池魚屬於那種老板錢到位,她就能埋頭苦幹的類型,沒啥時間去想深層次內涵的東西。對於這種人性的討論,她向來不想不問,說不出道理,萬事從心。

更何況最開始臨殷還殺了她兩次,殺身之仇不共戴天。那狗逼殺也就殺了,她十分樂意出這一份力。

她突然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呢。

時間點不對。

這個時間點太早了,正是邱宴先迫害完臨殷,而臨殷正在籌謀搞事的階段。

他還不是大魔王,沒有帶領魔族屠殺人類,帶來無邊的戰火。

天秤是斜的,還沒有來得及平衡,

臨殷最大的黑點還沒有發生,未來怎樣暫且說不準。

她剖析了一番,結論道:“要不然我們再換個思路,幫助臨殷順順利利把邱宴弄死了。滅門的大仇得報,或許他扭曲的內心會舒服很多,也就不會給天元大陸帶來浩劫了。”

原線中邱宴的確不是臨殷殺的,是從魔域而來的魔尊,臨殷只起到了輔助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