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喚我一聲“松柏”(第4/4頁)

又是什麽“王蒼兒”,又是什麽“龍族血脈”,通篇都是那些不相幹的螻蟻,直讓松濺陰看得心煩。

書信連同卷軸,一同被松濺陰隨手扔在了桌上。

松濺陰本是懶得細看她那份記憶,可如今實在無趣,他剛處理完了一個想要叛亂的魔將,般若仙府的探子又未傳來消息,正是百無聊賴的時候。

這麽想著,松濺陰索性將這份極其珍貴的卷軸隨意往空中一扔,浮蒙之林中的畫面頓時出現在了這空曠的魔宮之內。

身著黑衣的松濺陰靠在王座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隨意地拎起了一壺酒,黑色的衣衫敞開,肆意不羈。

他從未被黑暗吞噬,反而吞噬了黑暗。

旁人但凡聽說過“萬骸宮”的故事,都覺得這地方很不吉利,這其中又以“萬骸王座”為最——相傳有歷代魔尊留下的詛咒。

面對那群膽小如鼠之人的諫言,松濺陰嗤笑一聲,充耳不聞。

詛咒?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松濺陰早已從他親生父親的口中聽過無數次,翻來覆去也無非是那麽幾句話,很是讓人膩味。

卷軸的周圍燃起了一圈黑色的火焰,畫面中的人物頻繁出現,只可惜靜默無聲。

哪怕是珍貴無比的星河卷軸,也只能留存人腦中的影像,無法錄下聲音,因此在卷軸剛剛燃起一角時,松濺陰並不在意。

他拎起青魚酒壺,又掃了眼案桌上呈上對叛逃之魔的處罰,余光偶爾向右一瞥——

阿瑤……!

這是他的阿瑤!

松濺陰渾身僵硬,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了卷軸前,身後一片狼藉,酒漬將案桌上文書的墨跡暈染成了一片松濺陰也渾不在意。

他伸出手,哪怕明知自己只會觸碰到一片虛空,可在指尖與卷軸上盛鳴瑤的臉頰相處時,松濺陰渾身一顫,猶如觸電般顫栗。心緒翻湧之下就連體內魔氣也開始暴虐肆意,松濺陰眼尾猩紅,死死地壓制著兇橫的魔氣,唯恐驚擾了這無聲的美夢。

不知多少年……不知多少年……

松濺陰的喉結上下滾動,半晌未發一言。

他看著自己的阿瑤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憤怒。

他看著自己的阿瑤為了保護那個男人寧願與千年大妖爭執。

他看著那個男人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流手段博得阿瑤的擔憂。

他看著……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盡的折磨。

可松濺陰根本舍不得擡眼。

明知道對方根本看不見,然後松濺陰仍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細細勾勒著她在空中虛幻的身影,喉嚨中仍是不可抑止地溢出了一絲滿足的嘆息。

阿瑤……阿瑤……是他的阿瑤回來了。

松濺陰捂著心臟,他的眼神分明是悲切,可嘴角卻是上揚著的。

分別已久,松濺陰有太多的話想對盛鳴瑤說。

他想問這裏的盛鳴瑤還記不記得自己?

如果不記得也不要緊,自己與她,可以重新來過。

然而倘若記得,那阿瑤為何不來魔界找自己?

松濺陰忽而想起,盛鳴瑤心中是有怨恨的。

沒有關系。

即便她心中仍有怨,可松濺陰覺得自己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盛鳴瑤願意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而盛鳴瑤——曾經那樣愛他,所以她一定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過往的一切松濺陰都可以既往不咎,那些失落的記憶他願意讓它永遠湮滅於時光之中,只要盛鳴瑤回到他的身邊,他可以不計較她曾經的冒犯與瘋狂。

……

只要盛鳴瑤回來。

種種思緒心願全部在星河卷軸的盡頭化為灰燼,一切又重歸於寂靜。在朝思暮想的身影消失的前一秒,松濺陰發現,他其實也沒太多的心願。

——如今最大的奢望,也不過是親耳聽自己的阿瑤軟著嗓子,臉上帶著溫柔笑意倚在門邊,再喚他一聲“松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