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鳳凰花樹下的側影,永遠刻在胸懷(第4/6頁)

他的眼神……怎麽一點也不像是仇人呢?我們不是仇人嗎?

後來我才知道,駱軼航從來就沒有把我當做他的“仇人”,他說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他生命裏很重要的人,會在他的骨血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說得簡單點就是,他對我其實是一見鐘情。

可是我之前真的感覺不到駱軼航對我有什麽想法,他不太和女生說話,“三劍客”裏就數他難接近,雖然他的神情總是溫和而平靜的,可是你猜不透他下一刻會不會突然就翻臉。那時候唯一和駱軼航說得上話的女生應該是夏櫻檸了,我也見過他們一起從圖書館出來,在校園裏那條長長的林蔭道上邊走邊聊,相談甚歡的樣子。

在其他男生面前高不可攀的校花,在駱軼航的身邊,竟像四月枝頭上的一朵俏生生的紅花——是可以靠近,甚至可以攀折的。

有天上午,洛洛忽然帶話給駱軼航:“明天周六,夏櫻檸生日,她讓我問你去不去她的生日會?”

據說夏櫻檸的生日會向來只邀請成績好、家世好的同學,和我玩得比較好的幾個朋友裏就顧祈有此殊榮。

“她有沒有說叫我啊?”張凱歌厚臉皮地湊到洛洛面前問。

“你這是在自取其辱。”我揶揄張凱歌,他撇著嘴“嘁”了一聲。

駱軼航沒有直接回答洛洛,他單手托腮,手指點了點我的肩膀,見我神情不善地扭過頭,他笑笑地問我:“你是羨慕呢,還是嫉妒呢?”

我有一種吃東西被噎到的感覺,不過還是堆著滿臉假笑說:“我羨慕或者嫉妒有用嗎?”駱軼航沒有說話,他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垂下眼睫輕笑,又擡起眼直視我的眼睛,輕聲吐出幾個字:“當然有用。”我怔怔地望著他,心跳莫名其妙就亂了節奏,我總覺得自己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如果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我腦海中有一根弦突然崩開了,刺刺地火花四濺,剛才心跳只是亂了節奏,現在是如擂鼓一般。張凱歌玩味地吹了聲口哨,連前桌的葉琳姍也八卦地探過身來看好戲。

“我是你的誰啊?”我很快就找回自己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聲音,“好啊,有本事你別去啊,你敢得罪夏櫻檸嗎?”

“如果你敢答應明天陪我打球我就不去。”

“我有什麽不敢?”我這個人最禁不得別人激我,何況當時我篤定駱軼航不敢也不想得罪夏櫻檸。我一直以為他對夏櫻檸是有好感的,不然他不會和所有女生都保持距離,卻唯獨對夏櫻檸例外。

“就這麽定了。”駱軼航輕拍了一下桌子,像是談妥了一筆好買賣。

“什麽?”我還不是很明白。

駱軼航已經扭頭對洛洛說:“幫我轉告夏櫻檸,非常感謝她的邀請,我特別榮幸,不過你也看到了,我明天有事。祝她生日快樂。”

洛洛看了我一眼,說了聲“好”就走了。我還在發愣,葉琳姍很激動地握住我的手,眉飛色舞道:“顧昭昭,你牛啊!顧昭昭,你居然從夏櫻檸手上搶到了男人!”她明明興奮得要死,卻偏偏壓低嗓門兒,神情十分之扭曲。

“你在說什麽啊……”我有點意識到,我不服輸、禁不起激將的性格好像開始給我惹麻煩了。

張凱歌很有大哥風範兒地拍了拍我的肩,說:“寶貝,祝你好運。”

其實那就是約會了吧?我和駱軼航的第一次約會。

可是那個時候的我是那麽後知後覺,以為那只是我為一時的口舌之快付出的代價。在那天之前我以為自己是討厭駱軼航的,可是當我按時赴約,看到站在圖書館門口的鳳凰花樹下,低頭踢著腳邊的小石子的駱軼航時,我發現自己的心裏竟然沒有一絲絲的厭惡和不耐煩的情緒。

九月底原本是鳳凰花期的尾聲,可是記憶裏那天的鳳凰花開得如火如荼,像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在枝頭熊熊燃燒。風吹過的時候,花瓣自樹上旋轉飄落,落地的時候風裏似乎有輕唱的驪聲,敲響了少年的夢境。十六歲的駱軼航穿著天藍色的運動帽衫、淺灰的運動長褲,站在火紅的鳳凰花樹下,風輕輕撥動著他略長的劉海兒。他背著黑色的雙肩書包,低著頭在看一本口袋本的小說,不時擡頭,潔白的側臉不急不躁的,安心等待著他要等的人。

我向駱軼航走過去的時候忍不住跑起來,而他也終於看到我,收起手上的小說,揮著手沖我露出笑容。

“還挺守時的。”

“這是我眾多美德中微不足道的一項。”我還有個“美德”,就是每次說大話都不臉紅。

“走吧。”駱軼航還是笑,那笑容溫柔得讓我的心發顫。他轉身在前面帶路,我隨他走進了市圖書館的大門。

出門前駱軼航給我打了電話,說今天下午可能會下雨,所以取消了球賽,和我改約在市圖書館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