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第5/8頁)

她八成是要被這人軟禁了。

躺回床上,任憑祁陸陽殘留在皮膚、空氣和布料上的氣息無孔不入地侵襲,陸晚無處可躲,也不想去躲。她只靜靜地流淚,任由眼淚一層層冒出來,滑過臉龐,被蒸發,表皮皴皺的拉扯感帶來淺淺的痛。

她不懂,事情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

*

不過,陸晚這回似乎猜錯了。

渾渾噩噩的一天一夜過去,滴米未進、以絕食抗議的她,於第二天淩晨時分等來了折返歸家的祁陸陽。

祁陸陽真的沒想到,陸晚的反應會這麽大:整整20多個小時不吃不喝不開門,她寧願將自己餓死在屋子裏,也不想給他一個孩子……

他就這麽差?

稍著滿身風塵仆仆,和說不上來的莫名肅殺之氣,祁陸陽徑直走到床邊,往因為低血糖而迷迷糊糊的陸晚嘴裏塞了粒指甲蓋大小的藥片:“再滿意了吧?”

差點被噎死的陸晚坐起來,生吞下那枚味道奇怪的藥片,再避開祁陸陽的眼睛接過他手裏的水,仰頭喝了個幹凈。

她太渴了。

祁陸陽又給陸晚倒了一杯,她喝得急,水嗆進氣管,登時咳得滿臉通紅。輕拍女人瘦削的脊背,他嘆氣:“以後不要再惹我生氣,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自己。”說罷,將一整板藥要都遞了過來:

“這麽多,夠你吃了。”

習慣性地反復確認著包裝盒上的字,陸晚許是還不放心,順手又補了一粒。

默默看她心平氣和的這番動作,祁陸陽眼神微妙地閃了閃,掩飾某種沒被察覺的愧疚不安。多此一舉地,他主動拿過床頭櫃上的另一盒藥,當著人面打開,拆出幾顆後說:

“這些是長期的,你要覺得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吃。”

看來這人是打算放縱自己隨時隨地、盡情盡興地亂來了。譏諷地揚起唇角,陸晚說:“謝了,一天一粒,我不會忘的。”

“遲遲,咱們倆之間真沒必要這麽說話。昨天的事……我很後悔,你別往心裏去。好嗎?”

“嗯。”

祁陸陽執起陸晚未愈的右手,盯著虎口細瞧,卻不止是在關心這一處:“還疼嗎?”

沒有回答,陸晚主動端起一旁的粥,小口小口地喝,顯然不想繼續和對方多說些什麽。

何止是疼而已。

在被強迫被侵虐的折磨下,在身體無法自控的屈辱下,在自由和權利都被限制的恐懼下……身體的痛顯得不值一提。

對著陸晚的沉默,祁陸陽沒有辦法,只得先去了浴室。

再出來,陸晚已經躺下了。他知道她沒睡著,五指伸進她的長而軟的發絲中,勾起,旋繞,纏住,再松開,一點點地試探著靠近。將下巴輕輕擱在陸晚肩頭,男人商量道:“遲遲,我昨天的話隨時有效,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我是真的想要個孩子,我……”

陸晚翻過身,自己動手將身上的浴袍扯開,脫下扔到一旁,神色是一種了無生趣的凜冽:“趁我還沒開始吃媽富隆,你直接來吧,沒必要假客氣。等懷上了,你大可以把我綁起來用葡萄糖續命,總能撐到孩子生下來的。”

她以為自己能忍住不哭,結果話說一半,眼淚已經像滿溢的池水一般自然而然地跌落,砸在手上,很燙,很重。

這種時候怎麽能哭呢?怎麽能哭呢?

眼見著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些許氣勢一瀉千裏,自覺狼狽又窩囊的陸晚重新躺回去,將臉揉進被子裏,抽泣的聲音壓得極低極低。

祁陸陽想安撫一下她,伸出的手懸在半空,直到肌肉都僵直酸痛了,仍不敢落下。

他的聽覺亦變得無比靈敏,陸晚的每一次壓抑的抽噎,每一次缺氧般的啜泣,都像鈍掉的刮刀一般磨蝕著男人的神經。

他連安慰他的資格都要失去。

事到如今,祁陸陽只能說“對不起”——為了自己昨天的莽撞與不講理,為了自己今天某些不可說的心機。

對面依舊沒有回應,他又說:“遲遲,我已經沒有別人了,我只有你。不論發生什麽,你能不能……別拋下我。”

“我真的很孤單,孤單很久了。”

說這句時,祁陸陽的語氣裏有卑微,有懇求,將自己退到了某個極限的地方。這句話似乎翻過千山萬水、歷經滄海桑田,飄飄渺渺輾轉許久,再才傳到陸晚耳中。

她還是沒答話,但祁陸陽知道她沒睡。

綿長淒涼地一聲長嘆,他啞著嗓子:“你都已經這麽討厭我了麽?”

微微側身,陸晚的聲音冷得像冰:“我在討厭我自己。”

陸晚實實在在地為自己感到羞恥:在祁陸陽擺出低姿態以前,她就已經在心底準備好了一份原諒,就等著這人輕飄飄說出三個字,再急不可耐地雙手呈上,生怕晚了被人退貨,毫無尊嚴地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