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頁)

月中,阮時意與藍曦蕓領著阿六和下人,向城外窮苦村民發放禦寒冬被。

烏沉沉的天幕下,眾人沿深灰墻根設下草棚,逐一登記前來領物質者的住址和姓氏,忙得熱火朝天,忽有數匹駿馬從南麓疾馳而至。

玄袍迎風,須眉飄逸,當先一人為洪朗然;而其身後尾隨的俊朗青年,則是其長子洪軒。

自從上回索還《萬山晴嵐圖》後,阮時意除去送贈佳節例禮,再未與洪家人來往。

此際見老瘋子氣勢洶洶趕來,她險些誤將他看成收保護費的。

她與藍曦蕓互望一眼,剛要施禮招呼,洪朗然已飛身下馬,大步奔至二人跟前,大手“嘭”地拍在搖搖晃晃的木案上。

“徐家和藍家聯手做善事,居然沒把洪家人叫上!實在不講義氣!”

“……”阮時意無言以對。

上回是誰全程黑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在她跟前耍威風?

還有,當洪軒明示待徐家出孝,他便上門議親,她好意思招惹洪家?

藍曦蕓笑嘻嘻圓場:“表舅公,表舅舅,你們誤會了!這並非徐家和藍家聯手所為,而是阮妹妹自己的意思。我和阿兄念在平日情份,得空幫點小忙罷了!要真是徐藍兩家合作,哪裏能少得了您?”

洪朗然臉色稍稍緩和,又瞪視阮時意:“你這丫頭!沒把老夫父子當朋友?”

“大將軍多慮了,您和洪大公子諸事繁忙,此等分發物資的小事,哪裏需勞動二位大駕?自是交由咱們這些小輩處理即可。”

阮時意表面維持淺笑,暗自腹誹:緣何這老瘋子啥事也要插一腳?如何才能甩掉這多年的狗屁膏藥?

洪朗然定定目視她通透明亮的杏眼,怒火漸消,嘆息道:“我怎沒這麽好的女兒?沒這麽好的兒媳呢?”

洪軒在後一直保持安靜,聽聞自家父親大庭廣眾下重提舊言,急忙制止:“父親!”

洪朗然罵罵咧咧:“虛什麽!小晟兒和他爹都否認小小阮是他們家小媳婦,豫立那小子又磨磨蹭蹭的,你沒好意思爭取,老子給你牽線搭橋又怎麽了?”

洪軒面露尷尬。

他的心是動了,可他真怕父親易怒沖動的性子,把阮時意徹底得罪了,搞砸他辛苦塑造的外剛內柔好形象。

對上阮時意溫婉的淡笑,洪軒拱手道:“抱歉,打擾姑娘做事。在下歷有為善之心,奈何公務在身,難以抽出空閑,現今姑娘心懷恩義,行善濟世,乃年輕一輩的楷模……”

“成成成!就你愛啰裏八嗦講客套話!說半天沒講到重點!”洪朗然打斷兒子,改對阮時意咧嘴一笑,“明兒一早,洪家派人先送一千兩銀子去瀾園,算是協助你做點好事!你,不許推辭!”

阮時意一愣,憋笑道:“那……晚輩替城南各老弱謝過大將軍。”

區區一千兩銀子,她哪裏會放心上?

但不論洪家人是為接近她,還是真心實意做善事,她終究不宜拒絕。

正欲謙遜幾句,左側方忽而傳來一清朗嗓音。

“難得大將軍好善樂助,小王慚愧,慚愧呀!”

余人聞聲紛紛避讓,卻見一錦衣公子在仆役簇擁下,輕搖折扇,緩步走來。

容顏俊秀,風流倜儻,不是齊王夏浚又是誰?

自得知他和秋澄暗中來往,阮時意每回記起此人,均渾身上下不自在,總覺對方在密謀偷走她的心肝寶貝外孫女。

此番他公然現身於平民聚集的城南,強行搶過話鋒,意欲何為?

阮時意、洪朗然等人於錯愕間與之禮見,寒暄過後,齊王道明來意:“舊聞阮姑娘樂善好施,廣布仁德,小王不才,願助一臂之力。”

他說罷,命人奉上幾盒紋銀,不多不少,一千兩,如跟洪家人約好似的。

見阮時意怔忪未語,齊王又笑道:“一點小心意,往後有需要協助的,盡管遣人來齊王府說一聲。聖上已獲準小王待到明年夏天,待選定正妃後再離開,阮姑娘不必客氣。”

阮時意如墜雲霧,只覺這番話陰陽怪氣,全然想不明白,對方何以要提及“選定正妃”?

誰要管他這閑散親王在京城呆到幾時?

眼見墨雲隨狂風翻湧,她唯恐天氣劇變,只好笑而稱謝,示意大家加快速度把厚被褥送出。

齊王、洪朗然、洪軒三人杵在原地,簡略閑談兩句,各自對望幾眼,同時向阮時意等人道別。

阮時意茫然未解,扯了扯藍曦蕓的衣角:“這些人怎麽回事?他們財大氣粗,一丁點善舉,何時何地不能做?非要跟我這档子摻一塊兒了?”

“我那表舅公之心,路人皆知,就不多說了!至於齊王殿下……”

藍曦蕓神秘暗笑:“他不是一直缺位正妃麽?估計太後逼急了,催他選人。他不涉政、不問軍務,重臣培育的大家閨秀大多進宮伺候陛下,其余太小的,他又等不了,只能亂撒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