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Isabella·(第3/6頁)

伊莎貝拉沒有演講稿,一切想說的話都在她心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有一部分議員希望能聽到我在初次演講中提到我對愛爾蘭問題的意見——這方便他們考慮今後是否要將我拉攏到某個小團體中,像四人會那樣的,我猜。”她的話引起一陣發笑,“有一部分的議員希望能聽到一場傳統的演講,鑒於我是好幾個世紀以來當選的最年輕的下議會議員,他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橫沖直撞地發表爭議性演講。”又是一陣笑聲,“還有一部分議員等著看我的笑話,因為幾乎所有當選的議員都對自己的選區無比熟悉,出於這份熟悉,他們總會提出非常具有建議性,卻又不具有爭議的話題,而我卻難以做到這一點。”

伊莎貝拉深吸一口氣,她的手在袖口握緊了,康斯薇露在不遠處對她露出了鼓勵的微笑。

“但我要說的,與上述一切都無關。”

同樣的問題,她昨晚也詢問了康斯薇露。

後者沒有聆聽她與阿爾伯特之間的對話。庭審已經結束好幾天了,她仍然因為埃維斯假扮成路易莎·克拉克出席的事而心事重重。路易莎·克拉克小姐在庭審結束的幾個小時以後被發現死在了福利院裏,死因是自殺服毒。沒人懷疑她的作證是假的,誰都以為她回到福利院後才選擇了自殺。

她上次因為埃維斯而如此沉默寡言的時候,她做出了要與對方徹底分開,只為了能讓對方擁有一個正常人生的決定。伊莎貝拉不知道這一次她又做出了什麽決定。她詢問了,一如既往地,沒有到正確的時候,康斯薇露不會告訴她自己的想法。

但對於這個問題,康斯薇露回答的很快。

“我不會支持你。”

也許是為了要表明語氣的堅決,她甚至從窗台上飄下,停在伊莎貝拉的面前,用只有她能聽到的微弱聲音開口了。

“對我來說,喬治·丘吉爾從未存在過,存在的一直都是伊莎貝拉·楊。如果你這麽做了,伊莎貝拉,你就不再是那個告訴我‘我們總能找到方法在1895的世界活下去的’的女孩了。”

那句話聽上去比一百二十三年還要遙遠。

“那時我還堅信沒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那時我還堅信這一切以台詞寫出的話都必然是真理,那時的我不過是個無知又自大的女孩。那一部分的我不是已經死去了,就是已經改變了,你比誰都要更清楚這一點。只有喬治·丘吉爾能簽下和平協議,只有喬治·丘吉爾能將恩內斯特·菲茨赫伯送上絞刑架,只有喬治·丘吉爾能贏得補選。是喬治·丘吉爾,不是伊莎貝拉·楊,從來就不是伊莎貝拉·楊!”

阿爾伯特倒罷了,為什麽連你也不支持我呢?

“因為我從來就不是百分之一百站在你這邊的,伊莎貝拉。你這麽做,只是恰好證明了這個社會的觀念都是對的:你只有成為了男人,才能做出成績。”

這是唯一一次她選擇了現實主義,而非理想主義,但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中與她最親密的兩個人,卻都不支持她的決定。

“那個女孩從未消失,也從未改變,伊莎貝拉。是她讓你女扮男裝沖入法庭為艾格斯·米勒辯護,從未考慮過後果;是她讓你有了進入議院的大膽計劃,不管馬爾堡公爵如何反對;是她讓你相信戰爭可以被阻止,無論路上有多麽艱難險阻;是她讓你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

“而她會讓我在明天的演講後失去一切。”

“那就是本來的計劃,伊莎貝拉,那就是我們本來的計劃。你會證明女性憑借自己的力量也能走到這一步,進入原本只屬於男性的議院,你會證明多年以來那些權益促進團隊都是對的,女性並不比男性差——”

“但我也只能走到這一步。”

她與康斯薇露平靜地對視著彼此,能聽見對方的心聲,讓雙方的內心的堅持成了一件不必說出口的事。

“而我可以更進一步,做到比阻止布爾戰爭,比讓婦女擁有選舉權更多的事。”

只要喬治·丘吉爾活下去,而馬爾堡公爵夫人死去。

“作為伊莎貝拉·楊,你一樣能夠做到,喬治·丘吉爾的身份不過是——”

捷徑?

是的,我知道這一點,康斯薇露。

但如果獵人坐在樹樁旁就能毫不費力地得來野兔,他又怎會辛辛苦苦地在草地裏追逐一天?如果撈起神瓶就能贏得數不盡的財富與權力,又有誰還會去辛勞工作?更何況,這很有可能是我唯一能走的道路,我沒有把握我能贏得庭審。

他們不會給你定罪,你是貴族夫人。

但他們會剝奪我的議員身份,從今以後,我就只能是馬爾堡公爵夫人,nothing more,nothing import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