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第3/3頁)

她應該緊張的,在法庭上辯論與代表一個國家與另一個國家談判,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阿爾伯特賭上了未來所有政治前途,以及作為一個公爵的榮譽為她的成功擔保,一旦失敗,且不說斯賓塞-丘吉爾家族會因此遭受到的打擊,千萬人的命運也將會因此而改變。

但此刻,與康斯薇露並肩站在這兒,她卻只覺得十分平靜,仿佛只是接近了一段旅程的結束,而她們始終不緊不慢地走著,知道終點線遲早都有會到來的一天,並且將會攜手一同面對。

即便阿爾伯特也無法給予她這樣的心安,唯有康斯薇露能夠做到。

你還記得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嗎?伊莎貝拉輕聲在心中說著,她想伸手去握康斯薇露,又唯恐會被溫斯頓看見。還記得那時的我與這個世界有多麽的格格不入,又是多麽的魯莽,橫沖直撞嗎?

記得。康斯薇露柔聲說,她偏著頭看著伊莎貝拉。不知是因為什麽原因——伊莎貝拉猜測或許與埃爾文有關——她的珍珠灰色澤又逐漸恢復了,甚至比從前還更濃郁了些。這麽看過去,盡管她的長發不會隨著夜風而飄蕩,那張溫柔的面龐卻仍然有著最初令伊莎貝拉感到窒息般的美貌——那精致容貌永遠只可能屬於她,因為伊莎貝拉所繼承的面龐,即便洗去化妝,也在南非的洗禮下變了一副模樣——更加瘦,更加菱角分明,更加英氣,不再一樣。

沒有你的陪伴,康斯薇露,我永遠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這一步。

她誠懇地說著,於是康斯薇露笑了,也模仿著她的語氣——

沒有你的陪伴,伊莎貝拉,我永遠也不可能見識到一個全新的世界,更不可能——

她卻突然停住了,盡管藏得飛快,伊莎貝拉仍然捕捉到了她內心刹那掠過的只言片語——“更不可能真正明白,什麽才是愛情”。

如果每一次伊莎貝拉為此而嘆息,她都能得到一粒砂礫,那麽,撒哈拉也會因此而遜色不已。

如果你想要離開,康斯薇露,我的意思是,去尋找……他。你可以隨時離開,我不在乎那是否會撕裂我與你之間的聯系,我不在乎那會對我造成什麽影響,我——

安娜回來了,伊莎貝拉。

康斯薇露岔開了話題,她遠遠地飄上了天空,融入了樹影間,躲藏到了一個伊莎貝拉的視線無法企及的地方。無論是她的舉動,還是她的語氣,都說明這是一個她不願再繼續下去的話題。至少我把我該說的話說了。伊莎貝拉心想著,不過,她也能明白康斯薇露為何躊躇不前。離開了自己,便再沒人能聽見她,能看見她,而追尋埃爾文,就意味著他們要廝守一段永遠不能觸碰的愛情。更糟糕的,便是他並不對康斯薇露具有同樣的感情,於是她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結婚,生子,老去,他的一生中不會留下任何來自康斯薇露範德比爾特的印記。

安娜將一整套白領結西裝遞給了伊莎貝拉,她為溫斯頓也找來了一套,包括漿過的馬甲,擦得鋥亮的皮鞋,還有幹凈的襪子。這些明顯是不可能從院子中偷來的,只有潛入宅邸才有可能找到這些。然而追問過程對目前的情形來說無濟於事,於是伊莎貝拉只是默不作聲地接過了衣服,道一聲謝,準備一會鉆進帳篷中更換。

“我知道塞西爾·羅德斯在哪。”安娜等他們都將衣服拿了去,才平靜地宣布了這石破天驚的消息,“他在比勒陀利亞城中有一套住宅,現在就待在那兒。”

“這在比勒陀利亞城中是人盡皆知的消息嗎?”溫斯頓轉過身來,愕然地問道。伊莎貝拉不能怪他這麽說,以安娜的語氣聽來,的確像那麽一回事。

“不。”安娜冷淡地回答道,“只是,只要主子知道的事情,仆從就會知道。只要仆從知道,就會有人說起,我只是善於聆聽罷了。”

不,不可能這麽簡單。伊莎貝拉看著若無其事地走開,到灌木叢中去更換衣服的安娜,在康斯薇露聽不到的角落裏思忖著。安娜不太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既找到適合的衣服,又如此剛好地打聽到消息,安娜能力的確很強,這一路的旅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但這與能力無關,純粹是概率問題,若說是運氣,這運氣只怕都能中Powerball大獎了。

她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樹籬上,幾乎都忘了自己也該去換衣服。她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一個大膽的,幾乎完全不可能,卻十分合理的猜測,如果她是正確的……不,她幾乎能肯定自己是正確的——

只是,她該如何告訴康斯薇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