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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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薇露,康斯薇露·範德比爾特。

而不是,康斯薇露·斯賓塞-丘吉爾。

馬克西米利安卻發覺自己無法將這個名字喊出口。

在他燒成灰燼的余生中,這個名字是唯一照耀那廢墟的一抹月光,他無法說出口,怕第一個音節便戳破那覆蓋著銀色光芒的美夢,使他回到自己一無所有的現實中去。

他最終沒有扣動扳機,他不會的,而穆勒少校也知道他不會,他想要讓這場談話盡可能長地進行下去,而槍聲只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力,因此他僵硬地收起了手|槍,收起了匕首,表面仍然維持著冷靜,但那只是多年訓練出的面具罷了。

“我只想知道為什麽。”他木訥地,機械地重復著,仿佛靈魂早已隨著穆勒少校的那句話而抽走。這不是為了他自己,倘若他已是廢鐵,他也要知道是什麽讓他成了廢鐵。千裏外的開普敦城中,某個廢棄的酒窖下埋藏著一具為了這個理由犧牲了自己的屍體,為了他,馬克西米利安也必須問出。

“你是我最出色的手下,馬克西米利安,因此你最該知道我們這一行的規則是什麽。我不可能把你想要的情報告訴你,你要是還有那麽一點腦子,現在就該逃到美國,澳大利亞,俄羅斯——隨便任何一個地方,只要與帝國無關——去。我已經向上級報道了你與殺手同歸於盡的消息,不會再有人追殺你了,除非你自投羅網。以我在學院多年培育你的恩情而言,我為你清理後手到這一步,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你也告訴了我的母親同樣的消息嗎——你也告訴了她,她的馬利什被自己祖國派去的殺手殺害了嗎!”

他知道穆勒少校認識他的母親,只是從未將這一點向對方挑明。從學院畢業以後,他回去探望過他的母親一次,那時他剛好在附近執行任務,穿戴了偽裝,因此便沒有走正門,而是從花廊攀爬到了二樓,打算直接從書房的窗戶中進入,給他母親一個驚喜。但那次會面卻未能完成,因為他發現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坐在書房沙發上與他母親交談,發色帶灰,灰藍色的雙眼如鷹般銳利,神色冷峻。直至後來他聽見男人說話的聲音,才知道那是穆勒少校。

“你的母親?”穆勒少校臉上的神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他的語氣裏也帶上了幾分愕然,接著就轉為了嘲弄的喑喑笑聲,“我為什麽要告訴她你的死訊?你以為她會在乎你是死是活嗎?你對她而言的重要性還及不上一個阿拉伯數字,她甚至從未給予過你一個名字!”

這句話猶如鋒利長劍般刺入了他的偏左胸膛,家,國,對一個男兒來說無能重之其右的事物殘忍地被穆勒少校輕輕幾句話便連皮帶肉地從他心中撕去。冷靜下來,馬克西米利安,冷靜下來,他在內心反復叮囑著自己,你已經完全喪失了主動,不能再繼續被眼前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再問下去也是徒勞,他不會輕易就給出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必須得找到什麽能讓他反客為主的突破點,才能在穆勒少校如同拆解一個廢棄的玩具般徹底將他人格摧毀以前,掌握到他想要的答案。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視線自穆勒少校身後的那黑色保險箱一掠而過——是了,這是對方特意留下來尋找的物品!但是這是帝國的領事辦公室,有什麽是需要派遣自己的間諜前來尋找的?是他受賄的信息嗎?還是通敵的證據?不對,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殖民地領事辦公室,沒有到要出動阿貝泰隆第三分部的地步,那麽究竟是為什麽——

刹那間,他突然反應過來,這只是穆勒少校所扮演的這個角色來到殖民地的真正目的中無數附帶的任務罷了,他不該將重心放在這上面,而是應該想清楚為什麽穆勒少校會親自來到德阿爾,如果按照海上的路程來算的話,那麽至少在自己抵達開普敦的時候,對方也該抵達了德屬西南非洲了——

等等,開普敦?

為什麽阿貝泰隆會知道要在開普敦部署殺手?

阿爾伯特親王號原定的目的是伊麗莎白港,僅是因為那天清晨戰爭已經爆發,軍艦必須立刻前往德班港加入戰場,才會臨時停靠開普敦放下平民。即便軍艦上還有其他他不知道的,被阿貝泰隆安插進來的人員,也不能那麽迅速地通知第三分部,讓他們立刻清空聯絡部,並且派遣一名殺手在那兒等著。因此,這只能有一個解釋——阿貝泰隆第三分部早就知道他會在開普敦下船。

要知道他會在開普敦下船,就意味著他們必須知道戰爭大約會在什麽時候爆發,而誰要是能預言到戰爭的爆發——特別是這場所有人都毫無準備的戰爭——那必然就意味著他是這場戰爭的幕後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