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思未相負(第4/15頁)

他瞧著她。

一時想笑,笑自己是酒醉失意,竟著了她的道。

窗外朦朦朧朧有汽車鳴笛的響動,像還有蟲鳴,一扇門外,樓梯上也有人在走動。這房間裏一旦安靜,她才發現這扇門究竟有多不隔音。剛剛……

他的手,扶在她後頸。

“辜幼薇是個不見獵物不撒鷹的人,她挑這位段家二公子,也是費了不少力氣,”他低頭,去找她的嘴唇,“是等著人家的夫人病逝了,做得續弦。這兩年……”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又何必急在這一夜說盡?

中國人喝酒,愛溫熱了喝,往北走的燒白酒,往南走的紹興花雕,他在二十幾歲時都嘗過。西洋人喝酒,愛冷的……今日他喝的就是花雕,溫熱的酒,像中醫的藥湯,灌下去料定是不醉人的,偏後勁足得很。

眼下這後勁起來了,倒像回到二十來歲,最風流最快意時。女孩子的舌是最軟的,含著是用力怕她疼,不用力氣親吮又不得勁……

他輕重呼出的熱量,在她的臉上。

“你父親的手術……還算是成功的,”她微微喘著,不忘今日的要事,“只是……還要看之後的發展,你曉得他年紀大了……”

“醫院來過了電話,”他含糊耳語,“是慶項接的。”

那就好……

沈奚雖不懂為何,但感覺得到傅侗文不喜歡和她討論父親的事,總要繞開他。聽他說醫院來了消息,猜到是手術後段孟和吩咐人給他消息了,也就不再去提。

“今夜不走了,是不是?”他低聲說。

方才她放下那話,是情之所迫,這會兒被他一間,卻不吭聲了。

明知故問……

他笑:“不走,我們去床上說,三哥是站不住了。”

說著,他摸到開關,撳滅了燈。

“你……”她不好意思指摘他又要上床。

“央央如今是長大了,不愛叫三哥了。”他忽然笑。

先前那樣的情況,如何叫得出。

“叫來聽聽。”他低聲說。

沒等她吭聲,卻又親下來。

外頭,漸漸地下起雨來。

雨落在市井小巷,落在心頭的荒煙蔓草上,她聽著雨聲,恍惚覺得自己和他躲在破敗老宅的屋檐下,背靠的不是木門,是磚墻,腳下是蜿蜒水流,眼前是一串串的水珠子……安靜得像是少年的偷情,朦朧親昵……

他這樣的人,偏就有這樣的本事,能讓每一場的親熱都不同。

可他真是她的初戀,藏在心路深處的少女情懷。他如此有一搭沒一搭親著,仔細地品著,過了會兒覺得不得勁,小聲誘惑:“你來試一試。”

是要她試著,去學他的樣子,吮他的舌,吃他的唇。

沈奚窘了,推他。

他終於熬不過酒精的厲害,打了個趔趄。沈奚忙扶住了他,讓他先上了床。傅侗文斜斜地倚在枕頭上,襯衫解開大半,露出脖頸下的胸膛。

在沒有光源的房間裏,瞅著她的那雙眼倒是晶亮的,含著水似的。

沈奚擔心地摸他的脈搏,那裏在一下下地跳動著,還算是好。

傅侗文半夢半醒的,在黑暗裏,去摸她的臉,繼而把她往身上拽。

全都回來了,有關於過去兩人的相處細節,在填補著這兩年的空缺。恍惚著,她以為,回到了傅家的老宅子……

他在錦被裏翻了身,連著被子抱她的身子,手下不停歇地解她白絨線的衣裳,酒液讓人血液滾燙,興致高漲。白絨線衣下,是他渴慕的東西,是“春逗酥融白鳳膏”,又是“滑膩初凝塞上酥”……她過去不是沒被他這樣弄過,可久別重逢就是床榻上折騰。

是最陌生,又是最熟悉,所以最銷魂。

“三哥……”沈奚低低地求饒。

他去親她的脖頸,低低地“嗯”了聲,像不滿足似的在說:“央央的身子比過去容易燙了……是長大了。”

在他口中,她永遠是女孩子,以她的年紀在尋常家庭早該相夫教子,在醫院也是獨當一面的人,在這裏,在他懷中的棉被裏裹著,卻只是“長大了”。

沈奚聽他漸漸綿長的呼吸,揣測他是否已經入睡。

他又口齒不清,低語著:“有句話,央央可聽過?”

他沒說是什麽,她如何曉得?

“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他的聲愈發低了,“年年……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