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不知從何起(第4/6頁)

下午英語測驗,唐譯提前交卷走了,晚自習沒有上。陳上按捺不住想找她說話,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

第二天是周末,吃了藥,狠狠睡了一覺,唐譯的感冒已有好轉的跡象。寒流來襲,天氣晴朗,然而溫度很低。一夜北風,非常青樹的葉子差不多快掉光了,學校的石子小徑鋪上了厚厚一層落葉。玉明湖邊有幾株楓樹,熱情如火,不少人站在樹下拍照。

唐譯穿著寬大的格子外套,沿著學校附近的街道享受著冬日裏溫暖的陽光,時不時咳嗽一兩聲。她站在一家名叫“博學”的書店前翻看時尚雜志,封面女明星一頭幹脆利落的短發,讓她羨慕不已。她摸了摸自己因為兩天沒洗而糾結成一團的長發,轉身跨進了斜對面的一家美發店。

暮色漸濃,她抱著買的參考書匆匆往食堂跑,然而所有的窗口都關了。她只得去學校的超市買了一個面包,一邊走一邊吃,老遠見陳上的車子肆無忌憚地停在玉明湖邊。她探頭探腦往裏看了一眼,車門虛掩,人卻不在,不由得撇了撇嘴,哼,被人偷了才好!快到宿舍時,意外地看見了陳上。

他穿著一件灰色牛角扣外套站在樹下,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對來往路人好奇的目光視而不見,不停地看手表。

唐譯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她試著從他背後繞過去,然而咳嗽聲出賣了她。

陳上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見到她臉上的表情頓時由欣喜轉為吃驚——

唐譯被他驚恐的樣子嚇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麽事,連忙往回看,確定什麽都沒有後,疑惑地問:“你怎麽了?”

“應該是我問你怎麽了才對!”陳上指著她的頭發,臉色鐵青地說。

“關你什麽事?”唐譯只覺得他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

陳上看著她的齊耳短發,氣得直說:“醜死了,醜死了!”

“我覺得挺好看的。”唐譯習慣性地去撩頭發,卻摸到一把空氣,訕訕地把手縮回來。

陳上把手裏的大袋子往地上一扔,捋起袖子陰森森問:“在哪兒剪的?”

“門口那家,怎麽了?”

“找他們算賬。”他氣沖沖的,轉身就走。

“喂喂喂——”唐譯怕他當真去砸人家的店,死死拉住他,“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頭發呢?”

“什麽頭發?”

“剪掉的頭發呢?”陳上臉色十分難看。

唐譯小聲說:“剪掉了,當然是沒有嘍——喂,你去哪兒?”

他徑直來到“樂風美容美發店”,冷聲問:“是不是這家?”

“你幹什麽,走啦,回去啦——”唐譯掙紮著往後退。

陳上拽著她一腳踢開玻璃門。老板見他們來者不善,忙站起來,“兩位同學,請問,什麽事?”陳上指著唐譯說:“是你忽悠她剪的頭發?”老板愕然,“怎麽可能,當然是她自己要剪。”

“她叫你殺人,你也殺?”

老板見多了來鬧事的人,笑呵呵地說:“你是她男朋友吧?剪得不好嗎?你看,小姑娘多精神啊。”

“本來就長得難看,現在更沒法見人了。”陳上嫌棄地看了眼罪魁禍首。

唐譯火了,瞪了他一眼,“你發什麽瘋?再醜也不勞您操心。”

“有礙觀瞻。”陳上冷冷地說,轉頭問:“老板,她剪的頭發呢?”

“這位姑娘說不要,我就收起來了。”老板從塑料袋裏拿出一截一尺來長的頭發,頂上用一根細皮筋紮成一圈。“你們想要?我給你找個袋子裝起來。”

“你要頭發幹什麽?”唐譯好奇地問。

陳上不理她,推門出來,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深深吸了口氣。入夜後天氣越發寒冷,一團白霧迅速在眼前飄散開來。

“神經病。”唐譯對他今天反常的行為下了一個合理的結論。

他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頭發長不了多少的女生,再次嘆了口氣,黑著一張臉說:“明天上午十點,上林公園。”

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約會,“什麽事?”見陳上惡狠狠看著自己,忙識相地說:“哦,好。”陳上點著她的鼻子說:“你要是敢放我鴿子——”

唐譯不願和神經病起爭執,縮了下肩膀,“知道了。”

陳上回去取車,兩人在玉明湖邊分手。唐譯人都走遠了,他還開著車追上去,降下車窗說:“記得別遲到。”

一大早起來,掀開窗簾一看,眼前白晃晃的一片,頭頂烏雲翻滾,飛雪夾著細雨紛紛揚揚落下,地面濕漉漉的,屋頂和依然青翠的樹葉上有一層薄薄的積雪,正“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初雪的提前降臨令唐譯十分興奮,然而想到自己要冒雪騎自行車去公園赴約,便又意興闌珊起來。大冷的天,待在有空調的圖書館多舒服啊。

她問夏文倩借了一副皮手套,背著個雙肩包出門了。雖然下雪,天氣卻並不怎麽冷。路上的積雪很快融化,有些來不及融化的變成冰渣,踩上去“咯吱咯吱”響。雪天路滑,她騎得很慢。沿途經過的立交橋堵車堵得一塌糊塗,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一動不動像個大型停車場。她慶幸自己明智的選擇,沒有坐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