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心機

唐譯一整天聽到的都是“你剪頭發了啊”這樣的話,就連語文老師也取笑她是“可愛的美少年”。剪了短發的她失去長發的遮掩,眉目立馬顯得俏皮起來,黑棋子般的明亮雙眸配上圓圓的小臉,宛如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加上穿著一樣的校服,讓人一時難以分辨性別。

課間休息,她抱著一疊試卷從老師的辦公室回來。“有沒有我的?”幾個優才生迫不及待圍上去。她把一部分試卷拿給他們幫忙一起發。喊名字,遞試卷,互相詢問分數,來來回回走動,教室裏頓時亂成一團。唐譯看著手裏的試卷,右上首赫然印著一個鮮紅的“32”,對試卷的主人十分鄙視。英語考試幾乎全是選擇題,蒙也不只蒙這個分數,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考的。

陳上坦然地把試卷接過來,看也不看往抽屜裏一塞。他見唐譯偏過頭來瞄了自己一眼,眼睛一亮,喊住她,“喂!”唐譯一臉不耐煩,示意他有話快說。陳上只覺得“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果真不假,昨天兩人還高高興興的吃飯、約會,今天她就變了臉。他只得說:“你試卷借我看一下。”

唐譯把自己的試卷扔給他。有人攔住她問,“你考多少?”

“128,那天感冒,沒考好。”唐譯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沮喪。

陳上忙找出自己的卷子,這才發現人家的分數是自己的四倍。對待考試他自我安慰的法寶是高舉“高分者必然低能”的大旗,然而這次似乎失靈了,他對著唐譯的試卷發呆:這……這差距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看完沒?”唐譯催促道。

“這個怎麽選C?”

“哪個?”她探過頭去看。陳上坐著,唐譯彎腰站著,兩人頭靠在一起,穿著一樣的校服,又都是短發,從背後看,仿佛是一對哥們兒。

神經一向大條的何先勇從外面回來,對著唐譯的屁股重重拍了一掌,“嘿,從思——”見到轉過來頭的唐譯,大吃一驚,忙道歉說:“對不起——”唐譯又羞又急,“何先勇!”何先勇嬉皮笑臉地說:“誰叫你把頭發剪了嘛,我——”

一句話沒說完,陳上沖上去,狠狠打了他一拳。何先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他很快爬起來,二話不說回敬了對手一個右勾拳。哐啷一聲,陳上整個人撞在桌子上,疼得直皺眉。教室裏頓時炸開了鍋,紛紛上前拉住他們,“別打了,別打了。”

範從思跑過來勸架,“好好的,怎麽打起架來?”

何先勇指著陳上氣急敗壞地說:“你問他,你問他,我什麽都沒做,他走過來就是一拳,豈有此理——”

範從思問陳上怎麽回事。他冷笑一聲,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他只得問唐譯,“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唐譯目瞪口呆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何先勇氣不過,上半身被大家抱著,他便伸出腳去踢陳上,口裏罵道:“你憑什麽打人,憑什麽打人!”

“你輕薄女孩子,還有臉說!”陳上不顧眾人的阻攔,一心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我就算輕薄唐譯,怎麽了?關你什麽事?”何先勇氣得口不擇言。

陳上一把扯過唐譯,拉到自己跟前,沉著一張臉說:“她是我女朋友,你說,這關不關我的事?”

他的話像是一枚重磅炸彈,炸的眾人的思維一刹那斷了線,差點反應不過來。恰好此時上課鈴響了,大家放開他們,紛紛回到座位上。

班主任啤酒肚孫得到消息立馬趕來,雙手叉腰站在門口,“敢在教室裏打架——你們倆,給我出來!”陳上和何先勇被他帶到教導處寫了一下午的檢討。

“唐譯,唐譯,你真的跟陳上在交往啊?”好不容易挨到下課,班上所有女生都跑過來向她求證。而男生們則聚在一起,口沫橫飛說的都是“陳上沖冠一怒為紅顏”。

“沒有,你們不要瞎說。”唐譯一開始還極力解釋。

“哎喲,不要不好意思嘛,談戀愛又不犯法。”

“還說沒有,人家陳上都承認了,還為你打了架。不知道孫老師這下怎麽罰他。”

甚至有人羨慕地說:“好浪漫哦!”

唐譯百口莫辯,只好什麽都不說,維持緘默。

放學了,大家陸陸續續散了。唐譯抱著新收上來的作業本送去老師的辦公室,見範從思要走,忙喊住他,“從思,今天你值日。”她指了指黑板上的值日表,其中一欄赫然寫著“範從思”三個字。

“你問一下有誰肯跟我換,不行的話,我明天再補。”

唐譯見他垂著肩精神不怎麽好的樣子,問:“你身體不舒服嗎?”

範從思單肩背著書包站在門口,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把滑下來的書包往上提了提,笑了一笑走了。過了一會兒,夏文倩沖出來,見他瘦削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狹長的走廊的盡頭,心像被什麽東西輕微地刺了一下。唐譯見她怔怔地站在那裏不說話,拿著一本作業本在她眼前晃了一晃,笑說:“你發什麽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