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不知從何起(第3/6頁)

陳上用T恤下擺扇風,大汗淋漓來找她時,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眼前的女孩整個人籠罩在飛絮一般迷蒙的光線裏,讓人產生亦真亦幻的錯覺。

“你不去打籃球,傻站在這裏幹什麽?”唐譯擡頭發現了他,嗓子因為疼痛略帶沙啞。

他回過神來,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靜靜走到她面前,雙手一直插在褲子口袋裏,好半天才掏出來一張參賽牌。

唐譯詫異地接過來,“咦,怎麽在你這裏?”

他不輕不重哼了一聲,用T恤擦了把臉上的汗,在她腳邊的台階上坐下,“謝得撿到的。”兩人一前一後朝同一個方向坐著,相距差不多有半米遠。陳上看著遠處的藍天白雲,背對著她說話,沒有轉過頭來。

“哦,回頭我謝謝他。”

男孩欲言又止,“你……昨晚跟他在一起?”

“嗯,對啊。”女孩回答的漫不經心。

“謝得他有很多的女朋友——”

唐譯從書裏擡起頭來,不解地看著他,“這關你什麽事?”

“他脾氣又臭又壞,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他——”

且不說他在背後說人壞話的行為是否恰當,單是這份聒噪唐譯已受不了,“謝謝你把參賽牌還給我。你不要上體育課嗎?”

陳上憋著氣坐在那裏,好一會兒沒動靜。唐譯咳嗽了兩聲,站起來準備走。陳上突然一骨碌跳起來,攔在她前面。高大的身形以及居高臨下的眼神讓唐譯產生一種危險的信號,她錯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麽?”

陳上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她一下。他本來想親唇的,哪知道太緊張,結果還是親偏了,親到唇角。他為自己笨拙的動作而氣惱。

唐譯確定周圍沒有人看見,慶幸之余才知道生氣,惡狠狠罵道:“流氓!”見他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樣,越發氣得牙癢癢,跺了跺腳,轉身就跑。

陳上追上去拉住她,把一盒東西硬往她手裏塞。唐譯低頭見是感冒藥,手像被燙著一般,拽緊了拳頭不肯要。兩人無聲地拉扯,各自為了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別扭著。範從思老遠跑過來大聲喊:“陳上,輪到你上場了。”

“來了!”他答應一聲,把感冒藥往她手裏一塞,轉身跑走了。

範從思用力拍了他一下,“你跟唐譯說什麽呢,怎麽去了那麽久?”

“把參賽牌還給她啊。”他若無其事地說。

範從思懷疑地看著他,“你臉怎麽紅了?”

“太陽曬的。今天的太陽真大啊。”他裝作擦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範從思回頭看了一眼,“唐譯怎麽還站在那兒,沒事吧?”陳上沒說話,“去打球吧。”拉著他逃不及似的走了。

“陳上!”夏文倩迎面喊住他們,手上抱了兩瓶礦泉水,“給,發的。”她先把一瓶給了陳上,看了眼範從思,然後輕輕遞給他。範從思扭開塑料瓶蓋,一口氣喝了半瓶,擦了擦嘴巴對著她一笑,“謝謝。”

“不客氣。”夏文倩的聲音細若蚊蚋。

食堂裏人山人海,兩個女孩的午飯均吃得心不在焉。“文倩,你說是不是?”唐譯撥了撥餐盤裏的醋溜白菜,有氣無力地說。

“啊,是什麽?”夏文倩一臉呆滯地看著她。

“你發什麽呆?”唐譯拿筷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加重語氣說,“我問你,學校是不是不允許談戀愛?”

“哦,這個啊,沒有不允許,只是不贊成吧。”

“可是戀愛要以結婚為前提吧?”

“那分了手的戀人怎麽辦?光是學校裏,每天都有人分手啊。”連素來羞澀內向的夏文倩都覺得她的話實在好笑。

唐譯小聲嘀咕說:“連毛主席都說,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是耍流氓啊。”陳上怎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誰說的混賬話?”夏文倩沒聽清。

“毛主席語錄。”

“這個,毛主席見馬克思去了,他老人家沒空管我們談不談戀愛……”

唐譯笑得伏在桌子上拼命咳嗽。夏文倩趕緊走過來拍她的背,“你要不要去醫務室拿點藥吃啊?”

唐譯從書包裏翻出一盒“康必得”,就著清水般的西紅柿雞蛋湯吃了一粒。夏文倩拿著“康必得”問:“這次沒有給你開維C銀翹片嗎?”她這話有典故。一日,某同學頭疼,校醫開了維C銀翹片,次日,他肚子疼,校醫開的還是維C銀翹片,又有一次,他感冒了,校醫依然開的是維C銀翹片。此事在十九中廣為流傳。

唐譯有些緊張,幹笑道:“嗯……吃完了我們走吧。”這藥明顯是陳上從外面的藥店買的,上面還貼著標價簽和藥房的名字。唐譯沒有把它扔進垃圾桶是因為上面的標價太貴了,轉念一想,吃下它,換個方式變成垃圾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