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14頁)

施溫知道他是怒極了,卻也吃驚陸大郎居然能想出此種偷懶法子。

“父親,孩兒錯了,父親饒了孩兒這次吧!”陸大郎聽到父親這麽說,心裏怕極,忙上前抱住陸琉的腿,大哭著求饒。

看著兒子怯懦的樣子,陸琉面沉如水,腳一擡,竟將陸大郎踢飛了出去,“饒你?你哪裏需要我來饒你!”

“郎君息怒!”施溫被陸琉嚇了一跳,忙上前去扶陸大郎,陸大郎猶自哭的上氣不接上氣,施溫心頭一松,知道陸琉還是腳下留情了。

“大郎的幾個伴讀呢?給我滾進來!”陸琉的怒喝聲,陸大郎的六個伴讀連滾帶爬的進了書房,進房後拼命磕頭求饒,“郎君息怒!郎君息怒!”

“我問你們,這偷懶的主意是誰出的!”

六人只是磕頭求饒,誰也沒說是誰的主意,大郎哭喊道:“父親息怒,這全是孩兒一人的主意,和他們無關!”

“來人,給我拿家法來!”陸琉厲聲喝道。

眾人一聽“家法”,臉色都變了。

“郎君,此事全是我一人主意,您饒了大郎吧!”伴讀中一人高聲喊道,其他人像是瞬間被點醒了般,一個個的爭著說是自己的主意,和陸大郎無關,要打就打他們。

施溫搖頭,知道這些伴讀郎君一個都不會留下了。

“家法呢?怎麽還不拿來?都死了嘛!”陸琉察覺下人有意延遲,怒火愈重,手中的茶盞重重的落地,那盞陸琉甚是喜愛的白瓷茶盞,頓時摔得粉身碎骨。

陸琉書房裏伺候的人,都是他一手培養的親信,見陸琉如此,知道再也無法拖延了,取來了竹板,侍從將陸大郎按在了長凳上,扒下他褲子。陸大郎又羞又怕,嚎啕大哭,拼命掙紮了起來,“父親!阿父!我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吧!”

陸琉卻低頭望著地上的那盞被自己摔碎的茶盞嘆道:“這茶盞是當年我畫的樣式、子定親做的胎體燒制而成的,一窯僅燒成兩只,子定那只早年就毀了,這只已經是絕品了,真正稱得上‘如銀類雪、胎薄如紙’,結果就敗在你這孽畜手裏!”陸琉指著陸大郎恨恨道:“我要你這蠢物有何用?還換不了我一只茶盞!”

施溫聽得苦笑連連,郎君真是——陸琉已年過三十,卻只有大郎一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施溫甚至要比陸琉更關注大郎的成長,畢竟在陸琉幾乎不大可能有嫡子情況下,庶長子尤為重要。大郎這種偷懶的法子,比尋常孩子光明正大的耍賴不肯做多功課更可惡,難怪郎君會如此發怒了。他原本還欣喜於郎君肯耐下心教大郎了,可才教訓了幾句……

“長公主到——”門口傳來了寺人悠長尖細的通報聲。

“這下連教訓都沒有了。”施溫嘆氣。

話音未落,書房的錦簾被人“嗖”一下子掀起,濃香襲來,一條身影急急的沖進了書房裏,伴隨著一聲嬌呼:“陸郎,手下留情!”常山長公主沖進書房,就見陸大郎脫了褲子被下人們壓在長凳上打板子,她眼眶一紅,對陸琉哭道,“郎君,大郎還小,你好好教便是,何苦如此狠心!”常山是當今聖上鄭啟的唯一的同母胞妹,備受太後崔氏寵愛,鄭啟一登基就把唯一的妹妹封號從高邑公主改為常山長公主,高邑是常山郡下屬的一個縣。

長公主進來書房,侍從們都不敢動手了,一個個垂手屏息的站著。

長公主比陸琉還年長三歲,因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左右,體態嬌小豐滿,腰間緊束的石榴紅宮絳完美的體現出她纖細的腰身,胭脂色的襕裙在薄透的白絹襦衫下若隱若現,施溫對侍從們使了一個眼色,同眾人一起退下。

長公主等不及下人退下,就忙去抱兒子,她來的及時,陸大郎也沒打上幾板子,但他自幼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這種苦,一入長公主懷中,便大哭了起來,口中不住嚷,“阿母,大郎疼——”

常山心如刀割,抱著兒子同陸琉哭道:“夫君,你這是要了我的命啊!”常山本就生的嬌弱,這一哭,香肩顫動,玉容帶雨,既可憐又可愛。

陸琉心知今天這頓板子是打不成了,又聽常山如此啼哭,長嘆一聲扶起她,“你可知孽畜做了什麽?”

常山難得同丈夫如此親近,鼻尖縈繞著陸琉身上淡淡的奇楠香,她心頭頓如小鹿亂撞,臉上泛出紅暈。

陸琉拉起常山後也不待她站穩,徑自坐回軟榻,單手撐於扶手上,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斜睨著陸大郎,“你對你母親說說,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常山離了陸琉的扶持,悵然若失之余差點跌倒,又看他自顧自的坐下,也不管自己,心下暗惱,眼睛剛想朝陸琉瞪眼卻又呆了。

書房裏燃了炭盆,本就溫暖,陸琉又不喜穿著厚重,身上僅穿著家常的白中單,肩上隨意搭了一件縹色常服,飄帶松散,燈影中,他色轉皎然,說不盡的風流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