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14頁)

常山不由看癡了,壓根不知應該說什麽了,哪裏還管得了陸大郎?陸大郎說什麽,她也聽不見了,只柔聲道,“阿澈,別氣壞了身體,我回去一定讓人好好管教大郎。”陸琉字元澈。

常山那聲“阿澈”讓陸琉臉色微變,但旋即恢復正常,常山一臉癡態,又讓他滿心厭惡,他神色冷淡的往軟榻上一躺道,“我累了,你們都回吧。”

冷冰冰的一句話,讓常山滿腔柔情轉為一片冰雪,精細畫成的蛾眉即刻倒豎,正待發作,又見陸琉滿臉倦色,拇指不住的揉著眉心,本來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龐,如今越發像白玉一般,薄唇更是淡如水色,她心疼的問:“阿澈,是公事太累了嗎?我去和阿兄說,不讓他這麽累你。”常山長公主同當今聖上是同母所出的同胞姐妹。

常山的話讓陸琉揉眉心的手指一頓,少頃後他方擡目對她微微一笑:“不是公事太累,只是今天出城了一趟有些累了。”

陸琉身體一向不怎麽太好,平日除了上朝外也極少出門,常山也習以為常了,她伸手就想要撫摸陸琉的臉龐,“那你早點休息,別太累了,明天也別去上朝了,阿兄不會怪你的,要不要我喚禦醫來?”

陸琉臉一偏,避開了常山的手,“不用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陸琉說罷起身扶著常山,送她出門。

常山哪裏舍得他出門吹風,殷殷囑咐讓他好好休息,就讓下人入內,宮人們有的抱起陸大郎,有的替常山披上鬥篷,寺人打起風燈,伺候常山和大郎上了肩輿。

肩輿內,陸大郎已經哭得無力了,身體不時的抽搐一下,常山一反常態的並沒有去哄他,而是捧著手爐,歪頭仔細瞧著陸大郎的臉。陸大郎哭累了,眼皮直往下耷拉,可察覺到阿母的目光的時候,身體下意識的縮了縮,他最怕就是阿母這麽望著自己了!比父親打自己還可怕!

常山長公主打量了陸大郎半晌後,柔聲問身旁的乳母:“你說大郎和阿澈長得像嗎?”

常山的乳母一聽公主的問話,立刻不假思索道,“像!大郎簡直和郎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陸大郎容貌的確酷似陸琉,不然也不會得常山這麽疼愛了。

“一個模子刻出來到也不至於,頂多相貌有八分像罷了。”常山輕柔的低喃,伸手就想去撫摸大郎的臉,可看到那滿臉的淚痕,她驀地縮回了還沒碰到臉頰的手,嫌棄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隨手丟了那帕子,身體緩緩的向後靠去,一手搭在扶手上,雙目微合,嘆息道,“讓阿向把他抱出去吧。”贗品終究只是贗品,陸郎什麽時候這麽怯懦過?常山手指略一用力,“哢嚓”一聲,精心修剪的長指甲一下子斷了兩支。

“唯。”乳母也不管現在離陸大郎的院子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吩咐肩輿停下,叫來下人抱走大郎。

伺候陸大郎的下人早對常山的脾氣了如指掌,連忙抱著陸大郎退下。

而陸琉的書房裏,丫鬟們已經打掃幹凈了書房,重新上了茶盞,還架起了一酒釜,裏面盛滿了熱酒。

陸琉待常山離開後靠在了軟榻上,低聲重復著常山的話,“別太累?”他連笑幾聲,“我如今還有什麽可累的?哈哈——”他拿過一旁的熱酒,仰頭灌了一大口。陸琉酒量只能算一般,他喝酒喝得又急,片刻後他就略帶醉意了,他半闔著醉眼拿著一包五石散正想往酒裏撒,卻聽屋外一聲:“阿爹!”

陸琉手一歪,一包五石散大半撒在了酒案上,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酒喝多的錯覺,可不一會施溫進來對他行禮,“郎君,大娘來了。”

他瞪了施溫一眼,施溫恭敬的垂手站立,眼觀鼻鼻觀心,他忙吩咐侍女,“先讓大娘去茶室稍候。”又合上一旁的藥匣,擺在了博物架上的一方怪石後。

施溫望著散在酒案上的藥散,暗暗慶幸大娘來的及時。

陸琉換洗了一番,拿濃茶漱口,又狠灌了一碗牛乳醒酒後問施溫:“皎皎怎麽來了?”

“不知。”施溫也一臉疑惑,見陸琉雙手抱胸,斜睨著自己,目光不善,想了想又道:“許是得了什麽新奇有趣的,同郎君一起賞玩的吧?”

“鬼扯!”陸琉心中冷哼,皎皎什麽東西沒見識過?什麽樣的好東西,值得她這麽晚了還來找自己?他心下懊惱,正想罵施溫幾句,但門口已經傳來了下人的通報聲,他臉上下意識露出了笑容,“快讓她進來。”

施溫嘴角不動聲色的輕揚。

書房厚重的錦簾掀起,一亭亭玉立的倩影由丫鬟簇擁著入內,來人手中捧著一只纖長的花觚,幾株綠萼置於觚中,綠萼身姿秀雅、皎潔如白玉,美不勝數,而持花之人緩步如蓮,清眸如水,香膚柔澤,素質參紅,更是恍若神仙中人。這名絕色少女便是陸琉長女陸希,也是陸琉最心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