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九七章(第3/3頁)

這一叫便引來了覃照林,一見蘇晉已將官袍換下,身著一身青衫,問:“大人,您咋這時候回府了?”又問,“您要去哪兒,俺送您。”

阿福又叫:“殿下,殿下!”

裝著玉玦的匣子握在手裏,烙鐵一般燙,她早已應了朱南羨的婚約,如今怎麽能接他人信物?

蘇晉覺得難以啟齒,只道:“你別管了,我有急差要辦,去過就回宮。”

等走到門口,看覃照林還跟著自己,又吩咐:“我近日宮中事忙,想必接下來數日不能回府,你守著蘇府,平日裏要放機靈點。”

覃照林嘿嘿一笑,撓撓頭:“俺知道,俺知道,大人放心。”

蘇晉遣走宮中駕車的小吏,獨自將馬車趕到柳府。

來應門的是安然,聽了蘇晉的來意,沒敢接這匣子,說道:“玉玦既是老爺相贈,蘇大人即便要歸還,也該由我家大人來受,斷沒有安然替他受了的道理。”

蘇晉道:“我原不知這玉玦如此珍貴,以為只是信物,而今知道另一枚玉玦竟是大人令堂的遺物,直覺受之有愧,是一刻也不敢再留。”

她沒提她知道這玉玦是該傳承下去的一對,太難開口。

安然十分為難,思慮半晌,說道:“那不如這樣,請蘇大人在正堂稍坐片刻,待安然去取筆墨,蘇大人給我家大人留書一封,說明還玉因果,待我家大人回府,安然會將書信遞與他過目。”

蘇晉頷首。

這樣好,她之所以來柳府,本就想略去當面還玉的困窘,留書一封,總好過當面道明因果。

誰知安然剛退出去沒幾步,又回來:“賬房與偏房的筆被阿留拿去後院洗了,大人的書房雖離得近,等閑不能入內,安然要去東院書房取筆紙與墨硯,還請蘇大人多等片刻。”

蘇晉應好,獨坐在正堂吃了一會兒茶。

方才只想著快些將玉玦歸還,沒多作思慮,此刻靜下來,便有不少念頭自心裏浮起。

安南行商案查到最緊要的一步,卻斷了線索,她大可以拿著現有的“證據”,佐以“殺無赦”的密詔去治柳昀的罪,可是,然後呢?

她當真想要柳昀的命麽?

蘇晉知道她該是果斷的,不留情的,可臨到這最後一步,她仿佛是站在懸崖邊,山嵐呼嘯,身旁就是柳昀。

她一伸手,就可以把他推下去。

指尖已觸到他的背脊,卻一下沒了力氣,眼前是初遇暮春的連天雨,耳畔是他問自己“你可願來都察院,隨本官做一名禦史”,再鼓足勇氣,看到山石滾落的白屏山,他來救自己。

她欠的還沒還,也還不起。

蘇晉只盼有一股力氣,自九天來也好,自閻羅來也罷,助自己不顧心頭輾轉,將這一掌推下去。

推下去,就能塵埃落定。

柳府靜悄悄的,也不知怎麽,蘇晉心底忽然浮起了安然方才說的一句話,“大人的書房雖離得近,等閑不能入內”。

她還記得,當初阿留也曾與自己說過:“大人的書房除了三哥誰也不能進,當初有個婢女就是因為進了大人的書房……”

阿留的話沒說完,但蘇晉私下記住,後來著人打聽。

柳朝明命人杖斃婢女,立下規矩,自此柳府再無一人敢進他的書房。

那一股能助自己將臨淵一掌推下去的力氣,在柳昀的書房麽?

蘇晉擱下茶碗,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