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2頁)

柳朝明有個“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性子,在這一任七卿(注1)之中,雖十分年輕,心裏頭卻像裝了個千斤墜,這也是老禦史致仕後,保舉他做左都禦史的原因。

可方才提起蘇晉,柳朝明竟出乎意料地走了一刻神,可見是自覺愧對老禦史,虧欠蘇晉得緊。

沈拓從來奉行秉公執法,當年也跟老禦史並稱為“鐵面菩薩”,而今年事已高,後生可畏,“鐵面”二字傳給了柳昀,自己卻跟自己那花架子兒子學會了熟視無睹得過且過的道理,也罷,且任這些後生折騰去吧。

沈拓當即一拍案,端出一副要攆人的架勢:“還愣著做甚麽,我刑部的地板跪起來格外舒服些麽?”

蘇晉一頭霧水地被沈拓連罵帶攆地趕出了刑部,心中並沒有松快些許,反是此行的目的落了空,刑部手諭已被檢校收了回去,下回再進宮,只能是去都察院領板子的時候了。

二十大板打下來,也不知自己可還有命走到詹事府。

蘇晉實以為當下機不可失,立時就往東宮(注2)的方向走去。

“站住。”身後傳來一聲冷喝。

蘇晉回過頭去,也不知柳朝明何時也從刑部出來,手裏還拿著她那本紫荊花密帖,冷著臉問:“就這麽不死心,還要去找晏子言?”

蘇晉俯首道:“大人誤會了,下官頭回來刑部,一時迷了路,走錯道了。”

柳朝明道:“迷得連南北都分不清麽?”

蘇晉說不出話來,將身子彎得低了些。

柳朝明又道:“我看你的傷是好利索了,不如先去都察院,把你的二十大板領了。”

蘇晉做了個拱手禮,將腰身彎得更低,已然是請罪之姿。

柳朝明沉默著盯了她半晌,覺得老禦史縱有伯樂之慧,難免一葉障目,只看到蘇晉的錦繡才情,卻不見此人的巧言令色起來著實可惡,一時也不想跟她廢話,吝嗇地說了兩個字:“跟著。”

蘇晉跟柳朝明走了一段路,卻並不是承天門的方向,而是東宮。

她在心裏揣摩了幾分,不由意外地問道:“大人這是要帶下官去詹事府麽?”

柳朝明沒言語。

蘇晉又道:“下官多謝柳大人。”

柳朝明驀地折轉身,舉著手裏的紫荊花密帖,面無表情地看著蘇晉道:“不必謝,正是為審你才領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