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第3/4頁)

“可是沒了高闕塞,這下咱們守著城也……那話怎麽說來著,跟有人在背後拿刀頂著你差不多。”

“鋒芒在背是吧。”

“反正就是這樣了,這一仗脫不了了。”

那邊垂頭喪氣地罵著,城門這邊漫長地檢查後,她們被放進了城。武明貞瞥了甕城一眼,打量藏兵洞的布防,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蕭懷瑾如今的落腳地點,是城內一處民居,信報是監察衛遞給酈清悟的,問著路便可以找到。

眾人牽著馬,走在略有點蕭條的街道上。武明貞沉聲道:“西魏人也學聰明了,看來那天晚上攻城,是為了拿下高闕塞。”

但安定伯即便猜得到,也不得不保朔方城,放棄了高闕塞。趁他救城的功夫,拓跋烏兩萬騎兵,就把高闕塞拿下了。

可戰爭中總是難免如此,兩害相較取其輕,要是失了朔方城,晉國等於門戶大開,後面的國土一片平坦更面臨滅頂之災。

但高闕塞被西魏人占領也不是什麽好事,這意味著他們源源不斷地進攻朔方城更方便了,甚至可以切斷朔方城與關內高朔縣等地的聯系,讓這裏變成一座孤城。

但這暫時不是需要她們操心的,武明貞了解安定伯,他是老將了,年輕時跟著老安定伯戍邊南詔,延祚四年後又調來西北,雖然為人略有迂腐,脾氣也暴,但用兵上他心裏應該有數。

只是她的推斷,無疑使眾人心情更加焦慮。眼下看,西魏人攻城是勢在必得,她們必須趕在開戰之前,同天子一道離開此地。

白婉儀的步伐越來越慢,她的視線從城墻上偌大的隸書“朔方”二字上收回,十多年了,這二字依舊古樸,每個棱角都未變。

但這裏又畢竟和她記憶中的不一樣了。因戰亂摧垮的房屋更多,有的得了修繕,有的失了屋主,一排排廢棄的房屋,呲牙咧嘴伸頭戳眼地矗立在巷子後,屋頂上長著雜草,在細碎的落雪中黑壓壓地沉默著。

還是一樣的街道,走的人卻再不同。她踏在青石路面上,聽著馬蹄落地的聲音。當年領著她的高大身影已經不在了,那往日熙熙攘攘的繁華也清冷了,人們臉上的愁苦更多,為這艱難存活的世道。

物是人非。

也因有故人在此,而近鄉情怯。其實她本不想來,不願再見蕭懷瑾。但德妃和武修儀都堅持,她也想離開中原,才跟隨她們這一路。

可眼下真正要面對了,卻還是做不好準備。她想了想,重新戴回了面紗。

一路隨德妃她們走到這裏,幫助勸陛下回宮,看著他安全上路就好了。她不會再回長安,此處便是告別。

她們問著路走了半個時辰,雪漸漸又下大了,天色有些暗沉,而蕭懷瑾暫居的院落,終於斑駁地矗立在她們眼前。

是再普通不過的民居,木頭因腐朽有些發黑,裂縫裏長了幾個小蘑菇,地面的積雪被清掃過,如今又落了薄薄一地……

“嘩!”

一盆水,沖著她們潑過來。

武明貞眼疾手快地跳開,何貴妃就比較倒黴了,她被潑濕了裙角,還能聞到餿味。

院子門口,一個五十多歲模樣的大叔正拎著空盆,神情訕訕。他每天做飯都在門口倒汙水,誰知道這麽趕巧呢?

何貴妃陰著臉,正要發作,想了想什麽又忍住了。所有人都默契十足,屏息凝神在等何貴妃發火,謝令鳶甚至做好了勸架的準備,半天沒聽到動靜,不禁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想當年,在謝修媛死的那場宮宴上,林昭媛不小心將一杯酒潑上了何貴妃的裙角,還被何貴妃兜頭倒了一整壺酒呢。

如今貴妃娘娘對著一戶平民,居然收斂了脾氣?進步,這是進步啊!

一會兒她定要好好表揚貴妃。

那老叔拎著水盆,有些尷尬地問他們:“你們……幹什麽要堵在我門口?”

謝令鳶知道他,酈清悟的手下說皇帝身邊有個專門照顧的人,人叫老邱。她對老邱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柳不辭是在這裏嗎?”

她問出柳不辭,老邱臉上的神情驀然一變。隨即搖頭蹙眉:“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你們是要找叫柳不辭的人嗎?”

他這樣謹慎地不留話口,謝令鳶反而更放心了,這是個忠心的人。遂面不改色地忽悠道:“你就是老邱吧,柳不辭寫信給我們提起過你。”

老邱身子一僵,又些許放下了心。自從知道柳不辭是某個大官之後,他就更加謹慎了,柳不辭掌握著互市的秘密,寄托著他的希望,他總怕自己的不慎舉動會害了柳不辭。

“你們是誰?”他依然沒有放松警惕。

然而,下一瞬,他見謝令鳶含羞一笑:“您放心,我們都是……他的妻妾。”

何貴妃武明貞等人點頭,酈清悟道:“我們來找他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