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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教官更沒關系了,”程心雯說,“她和我的感情最好,她如果找我麻煩,我就告訴她昨天看到她跟一個男的看電影,保管把她嚇回去!”

“小教官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周雅安問。

“聽說快訂婚了。”程心雯說,“小教官長得真漂亮,那身軍裝一點沒辦法影響她,不像老教官,滿身線條突出,東一塊肉西一塊肉,胖得……”

“喂,描寫得雅一點好不好?”江雁容說。

“雅?我就不懂得什麽叫雅?只有你江雁容才懂得雅。一天到晚詩呀,詞呀,月亮呀,星星呀,花呀,鳥呀,山呀,水呀……”

“好了,好了,你有完沒有?”江雁容皺著眉說。

“不過,你盡管雅去吧,這學期碰到康南做導師,也是個酸不溜丟的雅人,一定會欣賞你!喂,你們知不知道地震被解聘了,訓導處說就是被江雁容趕走的!”

“這又關我什麽事,我只不過指出了幾個他念錯的字而已,誰叫他惱羞成怒罵我!”江雁容委屈地說。

“大家都說康南好,康南到底怎麽個好法?”周雅安問。

“去年他班上的學生全考上了大學,他就名氣大了,”程心雯說,“不過,他教書真的教得好,這次為了導師問題,鬧得好不愉快。張子明氣壞了,曹老頭也生氣,因為仁班不要曹老頭做導師,說憑什麽康南該教孝班,她們就該輪到曹老頭。氣得曹老頭用手杖敲地板,說想當年,他是什麽什麽大人物,統帥過兵,打過仗,做過軍事顧問,現在來受女娃娃的氣!”程心雯邊說邊比畫,江雁容笑著打了她一下。

“別學樣子了,看你裙子上都是灰!”

“這個嗎?”程心雯看看裙子說,“剛剛擦桌子擦的!桌子上全是灰,只好用裙子,反正是黑裙子,沒關系!”說著,她像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似的叫了起來“哎呀,差點忘了,我是來找你們陪我到二號去,今天早上忘記吃早飯,肚子裏在奏交響樂,非要吃點東西不可!走!江雁容!”在學校裏,不知從何時起,學生們用“一號”代替了廁所,“二號”代替了福利社,下了課,全校最忙的兩個地方就是一號二號。程心雯說著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江雁容一把。

“我不去,我又不要吃東西!”江雁容懶洋洋地說,仍然坐在窗台上不動。

“你走不走?”程心雯一把把江雁容拖了下來,“如果是周雅安要你陪,你就會去了!”

“好吧,你別拉,算我怕了你!”江雁容整了整衣服,問周雅安,“要不要一起去?”

“不,你們去吧!”周雅安說。

程心雯拉著江雁容向樓梯口走,福利社在樓下,兩人下了三層樓,迎面一個同學走了上來,一面走,一面拿著本英文文法在看,戴著副近視眼鏡,瘦瘦長長的像根竹竿,目不斜視地向樓梯上走。程心雯等她走近了,突然在她身邊“哇!”地大叫了一聲,那位同學嚇得跳了起來,差點摔到樓梯下面去,她看了程心雯一眼,抱怨地說:

“又是你,專門嚇唬人!”

“李燕,我勸你別這麽用功,再這樣下去,你的眼鏡又要不合用了!等明年畢了業,大概就和瞎子差不多了!”程心雯用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說。

“走吧,程心雯,哪有這樣說話的!”江雁容和程心雯下了樓,李燕又把眼光調回到書本上,繼續目不斜視地向樓上走。

“我真奇怪,怎麽李燕她們就能那麽用功,要我拿著書上樓梯,我一定會滾到樓下去,把原來會的生字都滾忘了!”程心雯說,又加了一句,“我看,明年我準考不上大學!”

“你一定考得上,因為你的聰明夠,成問題的是我,那個該死的數學,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好!”江雁容說,皺起了眉毛,眼睛變得憂郁而深沉,“而我又絕不能考不上大學,我媽一再說,我們江家不能有考不上大學的女兒,我弟弟他們功課都好,就是我頂糟,年年補考,我媽已經認為丟死人了,再要考不上大學,我就只好鉆到地下去了。”

“算了,江雁容,不要談考大學,我一聽就頭痛,還有一年才考呢,去他的吧!我現在要吃個熱狗,你要什麽?”

福利社裏擠滿了人,程心雯沖鋒陷陣地鉆到櫃台前面,買了兩個熱狗出來,和江雁容站在福利社門外的走廊上吃。江雁容只撕了半個,把另外半個也給了程心雯。程心雯一面大口大口地吃,一面歪著頭望了江雁容一眼說:

“你又在發愁了,你這個人真不會自尋快樂。我就怕你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你高起興來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發起愁來就成了最討厭的了。告訴你,學學我的樣子,有天大的事,都放到明天再說。我最欣賞《飄》裏郝思嘉那句話:‘我明天再來想,反正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你什麽都好,就是這個愛發愁的脾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