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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XX女中”的名字被雕刻在水泥柱子上。校舍占地很廣,一棟三層樓的大建築物是學校的主體。一個小樹林和林內的荷花池是校園的精華所在,池邊栽滿了茶花、玫瑰、菊花,和春天開起來就燦爛一片的杜鵑花。池上架著一座十分美麗的朱紅色的小木橋。除了三層樓的建築之外,還有單獨的兩棟房子,一棟是圖書館,一棟是教員單身宿舍。這些房子中間,就是一片廣闊的大操場。

江雁容和周雅安走進校門,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校園裏早已散布著三三兩兩的女學生。江雁容看看周雅安,笑了。周雅安說:

“真沒想到,大家都來得這麽早!”

“因為這是開學第一天,”江雁容說,“一個漫長的暑假使大家都膩了,又希望開學了,人是矛盾的動物。三天之後,又該盼望放假了!”

“你的哲學思想又要出來了!”周雅安說。

“上樓吧!”江雁容說,“我要看看程心雯來了沒有?好久沒看到她了!”她們手攜著手,向三樓上跑去。

在這開學的第一天,校園裏,操場上,圖書館中,大樓的走廊上,到處都是學生。這些從十二歲到二十歲的女孩子們似乎都有說不完的話,一個暑假沒有見面,現在又聚在一塊兒,無論學校的哪個角落裏都可以聽到叫鬧和笑語聲。不管走到哪兒都可以看到一張張年輕的、明朗的和歡笑的臉龐。教務處成了最忙的地方,學生們川流不息地跑來領課表,詢問部分沒發的教科書何時到齊,對排課不滿的教員們要求調課……那胖胖的教務主任徐老師像走馬燈似的跑來跑去,額上的汗始終沒有幹過。訓導處比較好得多,訓導主任黃老師是去年新來的,是個女老師,有著白的臉和銳利精明的眼睛。她正和李教官商量著開學式上要報告的問題。校長室中,張校長坐在椅子裏等開學式,她是個成功的女校長,頭發整齊地梳著一個發髻,端正的五官,挺直的鼻子,看起來就是一副清爽幹練的樣子。

大樓的三樓,是高二和高三的教室。現在,走廊上全是三三兩兩談論著的學生。班級是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個字來排的。在高三孝班門口,江雁容正坐在走廊的窗台上,雙手抱著膝,靜靜地微笑著。周雅安坐在她的身邊,熱切地談著一個問題。她們兩個在一起是有趣的,一個黑,一個白,周雅安像二十世紀漫畫裏的吉普賽女郎,江雁容卻像中國古畫裏倚著芭蕉扶著丫環的古代少女。周雅安說完話,江雁容皺皺眉毛說:

“康南?康南到底有什麽了不起嘛!今天一個早上,就聽到大家談康南!只要不是地震當導師,我對於誰做我們導師根本不在乎,康南也好,張子明也好,江乃也好,還不都是一樣?我才不相信導師對我們有多大的幫助!”地震是她們一位老師的外號。

“你才不知道呢,”周雅安說,“聽說我們班的導師本來是張子明,忠班的是康南,後來訓導處說我們這班學生調皮難管,教務處才把康南換到我們班來,把張子明調到忠班做導師。現在忠班的同學正在大鬧,要上書教務處,請求仍然把康南調過去。我也不懂,又沒上過康南的課,曉得他是怎麽樣的,就大家一個勁兒地搶他,說不定是第二個地震,那才慘呢!”

說完,她望著江雁容一直笑,然後又說:

“不過不要緊,江雁容,如果是第二個地震,你再弄首詩來難難他,上學期的地震真給你整慘了!”

“算了,葉小蓁才會和他搗蛋呢,在黑板上畫蠟燭寫上祭地震,氣得他臉色發青,我現在還記得他那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江雁容微笑地說。

“嗨!”另一個女學生從教室裏跑了出來,大叫著說,“江雁容,訓導處有請!”

江雁容嚇了一跳,橛著嘴說:“準沒好事,開學第一天就要找我麻煩。”她望望周雅安說,“周雅安,你陪我去一趟吧,自從換了訓導主任,對我就是不吉利……”

“哈哈,”那個剛出來的同學大笑了起來,“江雁容,開開你的玩笑而已。”

“好啊,程心雯,你小心點,等會兒碰到老教官,我頭一個檢舉你服裝不整。”江雁容對剛出來的那個同學說,一面跳到窗台上去坐著,把身子俯在周雅安的肩膀上。

程心雯也靠在窗台上,眨著靈活的大眼睛,一臉聰明調皮相。

“我怎麽服裝不整了?”她問。

“你的襯衫上沒繡學號。”

“這個嗎?”程心雯滿不在乎地看了自己的襯衫一眼,“等會兒用藍墨水描一個就好了,老教官又不會飢在我身上看是繡的還是寫的。”

“你別欺侮老教官是近視眼,”周雅安說,“小教官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