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5頁)

“慕楓,他好嗎?他好嗎?”

“誰?”慕楓驚疑地。

“當然是你哥哥!”

“哦,羽裳!”她叫,搖著頭,不同意地緊盯著羽裳。“你果然在跟他來往,嗯?怪不得他這麽失魂落魄的!”

“別怪我,慕楓!”她含著淚喊,“我明天就走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她撲倒在慕楓的膝上,禁不住失聲痛哭,“真的,我這一去,再不歸來,我決不會毀掉他的前程,我決不會鬧出任何新聞!只請求你,好慕楓,在我走後,你安慰他吧!告訴他,再一次欺騙他,只因為我愛之良深,無可奈何啊!假若他恨我,讓他恨吧!因為,恨有的時候比愛還容易忍受!讓他恨我吧!讓他恨我吧!”她仆伏在那兒,泣不成聲。

慕楓驚呆了,嚇怔了。搖著羽裳的肩,她焦灼地說:

“你說些什麽?羽裳,你別哭呀!好好地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要一去不回?”

羽裳拭了拭淚,竭力地平靜自己,好一會兒,她才能夠平勻地呼吸了,也才遏止了自已的顫抖。坐在那兒,她咬著嘴唇,沉思了許久,才輕聲說:

“我都告訴你吧,慕梘。你是我的好友,又是他的妹妹,再加上你和歐家的關系,只有你能了解我,也只有你能懂得這份感情,讓我都告訴你吧!”

於是,她開始了一番平靜的敘述,像說另一個人的故事一般,她慢慢地托出了她和俞慕槐、歐世澈間的整個故事。包括婚前和俞慕槐的鬥氣,婚後發現歐世澈的真面目,以及俞慕槐午夜的口哨及重逢,大裏海濱的見面與談話,直說到談判離婚失敗,和她決心遠走高飛,以及如何打電話欺騙了俞慕槐的經過,全部說出。敘述完了,她說:

“你都知道了,慕楓,這就是我和你哥哥的故事。明天中午十二點鐘的飛機,我將離去。像李清照的詞‘這番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問’。至於你哥哥,明天就是我答應給他消息的日子,他會坐在電話機邊傻等……”她的眼眶又濕了,“你如願意,明天去機場送我一下,等我飛走了,你再去告訴他,叫他別等電話了,因為再也不會有電話了。”她靜靜地流下淚來,“另外,我還有兩件東西,本來要寄給他的,現在,托你轉交給他吧,你肯嗎?”

慕楓握著她的手,聽了這一番細訴,看著這張淒然心碎的面孔,想著那正受盡煎熬的哥哥,她忍不住也熱淚盈眶了。緊握了羽裳一下,她誠懇地說:

“隨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那麽,照顧他吧!”她含淚說,“照顧他!慕楓,給他再介紹幾個女朋友,不要讓他孤獨,或者,像媽媽說的,他會忘記這一切,再找到他真正的對象,得到他真正的幸福。”

“你錯了,羽裳。”慕楓悲哀地說,“你自己也知道,哥哥是那樣一個認死扣的人,他永不會忘記你,他也永不會再交別的女朋友。”

“可是,時間是治療傷口的最好工具,不是嗎?”羽裳問,望著慕楓。

“但願如此,”慕楓說,“卻怕不如此!”

羽裳低低嘆息,默然地沉思著,忽然問:

“你怎麽忽然想起今天來看我?”

“媽媽說哥哥神情不對,我去找哥哥,他不在家,我卻找著了這個。”她把那首小詩遞過去。“我想,這是為你寫的。”

羽裳接了過來,打開那張紙,她低低地念著:

我曾經認識一個女孩,

她有些兒狂,她有些兒古怪,

她裝瘋賣傻,她假作癡呆!

她惹人惱怒,她也惹人愛!

她變化多端,她心意難猜,

她就是這樣子;

外表是個女人,

實際是個小孩!

她念了一遍,再念一遍,然後,她把這稿紙緊壓在胸口,喘著氣說:

“這是他老早寫的!”

“你怎麽知道?”

“如果是現在的作品,最後幾句話就不同了,他會寫:‘她就是這樣子;大部分是個女人,小部分是個小孩!’因為,我已經變了!”她再舉起那張紙,又重讀一遍,淚水滑下了她的面頰,她嗚咽著去吻那紙上的文字,嗚咽著說,“世界上從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了解我,他卻由著我去嫁別人,這個傻瓜啊!”把稿紙仔細地疊起,她收進了自己的口袋中,“讓我保留著這個,做個紀念吧!”側著頭,她想了想,又微笑起來,“奇怪,我也為他作過一首詩呢!”

慕楓看著她,她臉上又是淚,又是笑,又帶著深摯的悲哀,又煥發著愛情的光彩。那張充滿了矛盾的、瘦削的臉龐竟無比地美麗,又無比地動人!慕楓心中感動,眼眶潮濕,忍不住說:

“你還有什麽話要我轉告他嗎?”

“告訴他……”她癡癡地望著前面,“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