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宮鬥戲

在羅曼還在跟其他室友攀比情人節禮物的時候,陳凱西已經會心疼陳勉了。

羅曼也談過兩三個男朋友,但她不覺得自己真的在“戀愛”,她總是在挑剔和不滿,不僅不滿足於他們,也不滿足於作為一名普通女大學生的自己,她迫切盼望能從學校裏跳出去,她渴望蛻變成一個更光鮮的人,然後擁有更光鮮的感情。

在學業上一向駑鈍的陳凱西,卻比羅曼領先好多步,體驗到了名為“愛情”的復雜情緒。

羅曼那時候一邊聽,一邊感到嫉妒——就好像青蛇嫉妒白蛇一樣。

哦,說起這個,羅曼不得不回憶起,大二的時候陳凱西父母知道了這段戀情,作為老底子上海人,他們真的很難支持小囡跟一個沒車沒房的外地小夥在一塊。

陳勉他們家拆遷了,有兩套安置房,不過陳勉說平時都是他哥哥在照顧爸媽,他反正也不回老家,就不搶這個了……

斬草要除根,於是他們沒收了女兒的身份證。

陳勉爸爸腦溢血,搶救過來了但後半生都要坐輪椅;

陳凱西和陳勉沒法再去開房了,陳凱西只能可憐兮兮地問羅曼借,羅曼那時候已經聽說一些男人婚前會查女友的開房記錄,但最後還是狠狠心借了。

陳勉給導師幹活被剝削,小一千萬的項目,導師就給他兩千獎金;

次日,陳凱西歸還身份證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張陳勉手寫的感謝字條,上面只有四個字:義薄雲天。

陳凱西說的總是陳勉:

羅曼坐在地上,突然“噗”地笑出聲,陳凱西掃她一眼,羅曼突然有點想哭,她再是忿忿不平眼前這個資質平平的女人交了好運嫁了貴婿,都不得不承認,當年的陳凱西是她見過最勇敢的人。

這種坐姿的陳凱西她見過許多次。讀大學的時候她們經常坐在地上,人手一杯奶茶聊天。

羅曼按亮手機屏幕看了眼,然後坐直了說:“現在是11:18,距離陳勉落地還有22分鐘。我們來想辦法吧。”

沉默裏,陳凱西把身體蜷成一團,下巴抵在膝蓋上。

“第一個問題,你怎麽知道那個家教……”羅曼看著陳凱西,同時不忘澄清自己的用心:“我沒有八卦的意思,我就是了解下情況。”

她今天才知道這話並沒有誇張,當代上層男性的家裏,也是一座翻新了的後宮。

“我也沒有具體的證據。但我總覺得不對勁。我舉個例子,她是每周三周六晚上7點來給噓噓上課,有一次她來早了,陳勉也在,就喊她一塊吃飯聊天。她那天本來是穿運動服來的,吃著吃著,她把外套突然脫了,裏頭是一件很緊身的白色螺紋衫,露著大半個胸脯……那胸大的,我看她恨不能直接擱在飯桌上。”

羅曼想,這個劇情她也見過的,妃嬪打點大太監以獲得皇帝的行蹤,她想起跟陳凱西一起上現當代文學課研讀張愛玲的《第一爐香》,裏頭葛薇龍的姑媽“一手挽住了時代的巨輪,在她自己的小天地裏,留住了滿清末年的淫逸空氣,關起門來做小型慈禧太後”……

“那次以後,她就到得越來越早。有時候五點不到就來了……但人家這麽積極,我要說點什麽,還顯得我小人之心。”

“出差。我給他生活助理每個月發紅包,所以陳勉出差的時候他會同步我一份日程表……”陳凱西說:“他今天從廣州飛北京,11:40落地……現在應該還在飛機上。”

羅曼終於共情到了豪門貴婦的“憋屈”。

“陳勉人呢?”

“哦還有,”陳凱西吸吸鼻子,語帶不屑:“她經常會拍一些噓噓上課時候的照片傳給陳勉,陳勉不搭理我,倒是會回她一兩句。那互動,乍一看,還以為是他倆的孩子呢。”

羅曼目瞪口呆了好一會,現在她終於厘清了狀況,這是宮鬥劇。

羅曼問她:“他倆聊天記錄長嗎?”

陳凱西突然彎了彎嘴角:“那個家教是不可能被收買的,她一心想當噓噓的後媽。”

陳凱西回想一下,中肯地評價:“還是挺多的。”

“那你就送家教一個小禮物,讓她別多嘴。”

“那就還好。刪聊天記錄比不刪可怕多了。”

陳凱西輕輕晃了下頭:“瞞不過的,你知道是誰先找到噓噓嗎?是他的英語家教。她來上課,結果碰到噓噓坐在路上哭。”

過了會,羅曼勾過陳凱西的脖子,給她出主意說:“她既然要告你狀,那你就要搶先一步,讓她的說辭變得不可信。”

羅曼拍拍她的膝蓋:“你兒子跟個猢猻似的,看不住也很正常。你要是怕陳勉說你……你就撒個謊,你說他在院子裏摔的不就完了。”

她湊到陳凱西耳邊低語。

那些窘迫的快樂的日子都遠去了,此刻只有陳凱西的浸透了疲憊的聲音最清晰:“下午他說要去玩滑板車,保姆要做飯了,我就帶他在小區裏玩。都怪我,低頭玩了會手機,人就不見了。找了好久,發現他從一個坡上沖下來,跟一輛電動車撞了……陳勉最討厭我陪兒子的時候玩手機……沒想到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