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頁)

她正氣憤不已,卻見錦心倚向景陽侯,曲起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爹爹想換……那麽……就……就換個小點兒的給她罷。鷹山那莊子……留給大哥哥不好麽?”

景陽侯板著臉沒說話。

許夫人從床上坐起,黃腫的臉上浮出幾絲紅暈,幹笑道:“是我想差了。就算要換,也該用我的嫁妝。我原打算給錦心的那座綠柳莊,便給了錦魚,您覺得如何?”

聽他們三個說得熱鬧,錦魚左右看了看,見靠墻的紅漆大立櫃上頭放著一只兔子般大小的青銅羊羔擺件,她心下發狠,慢慢起身,朝那擺件走去。要撒潑,光哭是不成的,得鬧出點大的動靜來,得嚷得全府都知道,許夫人和錦心欺負了她。她便砸了這擺件。景陽侯不是教導她別叫人欺負了去麽?她不過是聽從了他的教導罷了。

手剛摸到冰涼的羊羔頭,就聽景陽侯道:“洛陽莊,我不會給錦魚當嫁妝。”

身後立刻便響起錦心的歡呼:“謝謝爹爹。”

許夫人也忙笑得極大聲道:“侯爺果然是最重嫡庶,最疼錦心的。”

這結果毫不意外。錦魚心中好似叫人挖去了一塊。洛陽莊對她而言,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真正的家。那些花兒草兒,像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們。她的家……她的孩子們,就這樣叫人生生奪去了。眼淚湧到她的眼眶中,帶著徹骨的寒涼,深深的恨意湧起,她伸手去提那羊羔腳,卻一下子沒提動。正要使力,卻聽景陽侯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們會錯意了。”

一盆冷水朝許夫人與錦心潑去。

錦魚一怔,回頭看去,見景陽侯仍是背對著她,手在身側攥成了拳頭。

就聽景陽侯道:“你們母女人心不足,白白辜負了我一番好意。自打錦心出生,我是太過驕縱你們了!如今錦心眼看就要嫁人,若還是這般任性妄為,日後必會惹出不可收拾的禍事來!我決心已定。洛陽莊,我也不會給錦心!”

錦魚頓時放下手裏的綿羊,幾步奔回去,站在景陽侯左側。

景陽侯聽得動靜,側了側臉,看了她一眼。下一刻,錦魚只覺得右手上微微一熱,她低頭看去,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竟牽住了她。

錦魚心裏一時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怨。她輕輕掙了掙,景陽侯卻攥得極緊。

“爹爹……”

“你……那你……你想給誰?!”

錦心與許夫人的聲音交織著響起。

就聽景陽侯道:“鷹山的莊子就換給錦魚做賠嫁。至於洛陽莊,今日你毒打秦氏,令她幾乎破了相。我便把洛陽莊給了她。等錦魚出了嫁,你若還是容不下她在這府裏,她也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去處!”

錦魚本正心如死灰,以為今生要與洛陽莊無緣了,聽得這話,頓時巨大的喜悅像朝陽沖破了晨曦,噴薄而出,照亮了整個天空。

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忙擡頭朝景陽侯看去,可眼淚卻不爭氣,突然像斷線的珍珠流個不停,淚眼婆娑,哪裏看得清?

兩聲刺耳無比的尖叫震醒了她。

她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就見錦心纏著白紗的雙手亂揮,不停狂叫哭喊道:“父親偏心!父親偏心!”

許夫人卻是從床上顫顫爬了起來,枯瘦的手指指著景陽侯,顫抖個不停,突然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仆倒在床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王媽媽驚天動地地叫了一聲:“夫人!”

*

錦魚是被景陽侯拖出古香堂的,一路上她腳步都在發飄。

這個結果……沒有比這個結果再好的了。

洛陽莊當嫁妝,她本來也是想給她娘住的。

可她是出嫁女,自娘是景陽侯的妾,住在她的莊子裏,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如今洛陽莊歸了她娘所有,她娘想在那裏怎麽住,便在那裏怎麽住!

她不由又看了看一臉黑漆漆的景陽侯。

這個爹雖然偏心,可對她們倒也不算太壞。

回到望燕樓,景陽侯去了書房,她則回了紫竹齋,歡天喜地地給秦氏報告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秦氏聽了倒沒有喜形於色,反道:“他這樣做……也不是因為要向著咱們。只不過是想叫許夫人與錦心吃點教訓……只可惜,這人的性子是說改便改的麽?錦心從小驕縱慣了……不是我詛咒她,別看她如今歡天喜地嫁得如意,日後她還真未必比你有福氣!”

這話沒安慰到錦魚,倒叫她心裏猛地一震,不由自省警惕。

從小到大,秦氏也沒少嬌慣她。不然她一個庶女,怎麽天不怕地不怕,有膽氣處處跟錦心對著幹?這才闖了禍,叫秦氏吃了大虧。

好在也算因禍得福。秦氏後半輩子有了依靠。她自己……也白得了偌大一筆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