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8頁)

列車長老陸已經從兩名乘警口中獲悉事情經過,他眉頭緊蹙,神色凝重。

車廂裏一陣騷動,有八個人組團在賣燒雞,裝燒雞的大袋子由領頭的那個拎著,他從袋子裏掏出一只燒雞,掃了一眼車廂裏的乘客,叫嚷道:“賣燒雞啦,百年老字號。”

火車緩緩開進一座小站,停了下來,馬魁與小老頭道別:“老哥,到站了。不送了,最好別再見著了。”

牛大力越說越得意,那糙黑的臉上,滾淌著汗珠,他邊幹邊唱,生活裏充滿了幸福和陽光。

小老頭沉默不語,帶著一幫手下魚貫而出。他們剛下車,腳還沒站穩,就被從四面八方擁過來的便衣警察一一擒拿。

看牛大力唱得歡快,老吳調侃著問:“大力,你這是要飛向哪兒啊?”“飛去滄海,飛去巫山。”“滄海巫山離咱這幾站地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小詞兒甩的,肚子裏有點墨水呀。”牛大力繼續轉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老蔡忍不住了,勸道:“大力,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可別想不開呀!”“我活得好好的,滿眼都是奔頭兒呢。”“事妥了?”“你們就瞧好吧!”

一個賣燒雞的同夥梗著脖子看了一眼小小的站牌,上面寫著“寧甸站”,他自言自語地說:“寧甸,這站不是不停嗎?”小老頭惡狠狠地望向車門處的馬魁,馬魁大聲說:“老哥,都改革開放了,綹子(胡匪)那套玩意不成了。”

收到那些古詩詞後,牛大力整天都樂呵呵的,哪怕在往鍋爐裏添煤的時候,他嘴裏依舊哼哼著:“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愛情的歌兒隨風飄蕩,我們的心兒飛向遠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幹得好,幹得漂亮!人民警察為人民,好樣的!”車廂裏,賈金龍大贊一聲,帶頭鼓掌,乘客也紛紛鼓掌喝彩。

火車啟動,冒著濃煙隆隆駛離站台。汪新從餐車裏走出來,正好碰見了姚玉玲,剛向她打了聲招呼,姚玉玲的臉就紅透了。汪新納悶地問:“你沒事吧?臉咋這麽紅?”姚玉玲支吾著說:“嗯……熱的……”汪新自言自語,天有這麽熱嗎?戀愛中少女的心思,汪新哪裏能猜透。

回到餐車,馬魁端著茶缸喝著水,汪新好奇地問:“馬叔,您跟那小老頭說的啥玩意?我咋一句都沒聽懂。”“想學?”“想啊,您教我兩句唄。”“等哪天你也蹲一回監獄,裏頭有的是人教你。”

這聲音是姚玉玲的,這聲音穿透了他的心臟,讓他魂不守舍。牛大力透過廣播室的窗子,望著姚玉玲晃動的身影,情難自已。

汪新被噎得說不出話,馬魁反過來問他:“我問你,為啥動手?對方這麽多人,什麽底細?你打得過嗎?車上這麽多乘客,萬一傷到人怎麽辦?你想過後果沒有?”“您看他們那個猖狂樣,忍得了嗎?”“忍不了就動手?你也知道他們猖狂啊,你知道那小老頭是幹啥的嗎?”“幹啥的?”“就他那做派,解放前八成是綹子,吃人不吐骨頭。”

火車停靠在寧陽站,牛大力聽著廣播裏的聲音:“各位旅客請注意,寧陽開往哈城的列車馬上就要出發了,沒上車的旅客抓緊時間上車,送車的同志請迅速離開。”

汪新有點不服氣,說道:“可咱也沒吃著虧呀。”馬魁說:“那是因為我控制住了!幸虧那倆同事看懂了我的眼色,人又機靈,通知了老陸。老陸又通知了寧甸鐵路公安,要是讓這幫人在寧崗下車,上車下車的旅客這麽多,怎麽抓人?”“好,全是您的功勞。”“光知道動手不動腦子!鎮不住人家,就得忍著,就是人家拿你腦袋當痰盂,你也得忍著,誰讓你是幹這行的!”

妻子的吩咐,馬魁哪敢不答應,他顛著腿朝馬燕屋裏去,偷偷聽見閨女哄小寶的聲音,笑了起來。

汪新血氣方剛,哪肯輕易服軟,他問道:“咱們要是掏出槍來,怎麽就鎮不住他們?”馬魁冷靜地說:“那槍是說掏就掏的嗎?真掏出來,你敢開嗎?”“逼到份上,咋就不敢。”“你要是開了槍,先不說會不會誤傷到其他乘客,就是惹毛了他們,你好得了嗎?槍裏有幾發子彈,你不清楚嗎?你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荒料,我都懶得罵你了!”

馬燕把小寶抱走了,王素芳捂著胸口,咳嗽不止,馬魁攙住她問:“素芳,你吃藥了嗎?”“你倆就是我的藥,能吃得進去嗎?”“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認錯。”“把小寶接過來,讓燕子專心學習。”

馬魁氣得把茶缸蹾在桌上,汪新站起身,馬魁看著他問:“這是不服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