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0頁)

“汪新根本不會修,我給修好了,給換了個喇叭。以後,這種事兒,你直接找我就行了。”

“看來,你這些年,欠了不少票錢,今天算趕上了,你得把票全補上。要不,咱們就得說道說道了!”

牛大力拎著收音機,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站在姚玉玲家門口。等到姚玉玲開門,他怯懦地說:“戲匣子,給你修好了,我給你放屋裏。”牛大力說著,就要進屋,姚玉玲及時地攔住了他,沒好氣地問:“咋在你這兒?”

“可以,說道完了,我還能上來,不信就試試看。”

姚玉玲還在洗臉,一聽是牛大力的聲音,頓時有些不耐煩,她一邊拿毛巾擦著臉,一邊過來開門。

馬魁望著老瞎子,汪新望著馬魁:“老馬,這人不講理,是塊滾刀肉,您看怎麽辦?”

隨著天邊的第一縷光明到來,姚玉玲家的敲門聲開啟了新的一天。

“你也是乘警,別問我。”

夜色如海,月是燈塔。

“讓他補票,估計他也沒錢,下一站讓他下車。”

生命不止,人生會經歷無數個黑夜,這不過是最平常的一個罷了。生活也終究是五顏六色的,即便是暫時黑幕,也終將揭開。

“那他要是再上來呢?”

夜,徹底地安靜下來,作為父親,馬魁的心沉入這黑夜。

“再上來,就抓起來唄!”

看著父親沒收了自己的書,馬燕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這個世界咋那麽巧,汪新咋和自己家的倔老頭認識了呢?馬燕腦瓜子裏一堆問號,同樣地,馬魁心裏也是萬馬奔騰,汪新這個小子,還真是無縫不鉆。

“你也就剩這招了。”“那您說,該咋辦?”

“沒事兒,這書先放我這兒,我幫你還他。”

“這話頭兒是你挑起來的,你自己看著辦。”

“啥?”

馬魁說完,正準備走,列車長老陸走了過來,挺熱情地和老瞎子打起了招呼:“喲,來了。”

“怎麽哪兒都有他。”

“這兩天傷風了,在外面熬了兩宿,沒回來。”

“我初中同學,借我看兩天,你別給人弄壞了。”馬燕看父親納悶,解釋說。

“回來就有肉骨頭啃了?”

馬魁隨手翻開《福爾摩斯探案集》,看到扉頁上簽著“汪新”的名字,忍不住地念道:“汪新?”

“不是偷的,好心人賞的。”

“燕子,當初要不是我被送去勞改,你也不會早早地接你媽的班掙錢養家。現在我回來了,不用你再養家了。好好復習,考個好大學,咱老馬家也光宗耀祖一回。”馬魁說得如此語重心長,馬燕勉強點了點頭,父親不在的那十年,她不敢回頭再望。

“你這好啊!整天一分錢不花,還有吃有喝的。”

“賣鹹菜咋了?好些人想賣,還賣不上呢!我掙錢養家,有啥不好的。”

“那可不,進了家門,滿眼都是親人兒。”老瞎子說著,就笑了起來,老陸也跟著笑,兩個人笑得真心實意。

“燕子,我也是為你好,你總不能一輩子賣鹹菜吧?”

然後,老陸對馬魁說:“車上多少年的老人兒了,沒兒沒女,老哥一個,比我上車都早,說句玩笑話,算是看著我長大的,就讓他在這待著吧!”

“這可不是拼不拼的事兒。”

馬魁點點頭,汪新卻反駁:“不買票就不能坐車,這是規定。”

“你還沒學,當然不會,學著學著就會了,拼一把,你又不笨。”

“那你把他趕下去。”馬魁說完,看都沒看汪新一眼,陪著老陸走了,只剩汪新,呆若木雞。

“我連高中都沒上,這題我都不會,好些字都不認識。”

過了會兒,汪新心想:“一個個老狐狸,還真不按常理出牌,火車在正常行駛中,我能把人趕下去嗎?整得我多沒人情味似的。”

“為啥?”

成長的經驗值,是需要長久地投入到人情世故中,這世間百態,對於年輕的汪新來講,哪是一時半會兒能看明白的呢!

馬燕捏了個核桃仁,露出了《福爾摩斯探案集》的一角,被馬魁發現了。馬魁把書抽出來,書皮已經很舊,他的臉色一沉,馬燕一臉尷尬地說:“爸,我不想考大學。”

陪著馬魁離去的老陸,和馬魁兩個人聊著老瞎子的過往,忍不住悲憫,是個苦命人,閨女讓人拐走了,眼睛哭瞎了,南來北往中,找了一年又一年。兩個人感嘆著,可憐著老瞎子的苦,眼眶微紅。

“人這輩子,都有挨累的時候,先苦後甜,等考上大學,就好了。來,吃幾個核桃仁,這玩意兒補腦子。”馬魁勸道。

人與人之間的善意,從來也是將心比心,感同身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