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汪新又問:“你拿啥打的?”“彈弓子。”“是嗎?那你這彈弓子可夠準的。”牛大力看了汪新一眼,不再接他的話,他掰了一個雞翅膀給姚玉玲。姚玉玲這一次沒拒絕他,接了過去,捏著蘭花指小口吃著。

汪新咬了一口,嘴角流油,覺得不對勁兒:“大力,這看著不像野雞,咋這麽肥呢?”牛大力遲疑了一下,說:“老野雞。”汪新這麽一問,給牛大力問警醒了,他下意識地朝旁邊瞥了一眼,旁邊草叢裏,露出一地雞毛。牛大力趁汪新的注意力都在雞大腿上,趕緊用腳撥拉著土坷垃把雞毛蓋住。

汪新吃得高興,招呼道:“來來來,喝酒。”三人舉起搪瓷缸子,碰到一起,汪新又說:“大力哥,謝謝款待。以後,像這種野雞可以多打幾只,肉票都省了。”姚玉玲喝了一口酒,辣得直咳嗽。

牛大力掰了一只雞大腿遞給姚玉玲,姚玉玲接了過來,看著雞腿,轉手就要給汪新。汪新幹脆地拒絕,姚玉玲半點客氣沒有,把雞腿直接塞到汪新嘴裏。汪新也是饞了,到了這一步,他半推半就地吃了下去。

三個人吃著、喝著、笑著,空氣裏飄散著雞的味道。直到汪新掰開雞身子,發現了不對頭,問道:“大力哥,這雞肚子裏咋還有雞卵呢?一二三四……好幾個呢!”“哦,是嗎?我說這野雞咋飛得這麽慢,原來是帶著仔呢!要不然,也不能讓我打下來。”“大力哥,我看著咋像是家養的雞呢?”“你別開玩笑了,這荒郊野地的,哪來的家雞?來來來,喝酒喝酒。”牛大力說著,就和姚玉玲碰杯,姚玉玲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牛大力笑得憨憨的,他敲碎泥坨,露出荷葉包。牛大力撕開荷葉,裏面是一只放著油光的烤雞,雞很燙,他用手指頭捏了捏耳垂。汪新兩眼放光,咂巴著嘴,他擰開酒瓶子,倒了三缸子酒。

天已經黑了,牛大力又燃起篝火。火光映照著姚玉玲的臉龐,美麗動人,牛大力癡癡地看著。同時,姚玉玲的目光,也癡癡地看著汪新。他望著她,她望著另一個人,他們的眼睛裏都注滿了情深似海的溫柔。

牛大力帶著汪新和姚玉玲來到一處野山坡,小山崖下的一處空地上,正燃燒著將要熄滅的篝火。牛大力拿了根小木棍把篝火撥開,用鏟子挖出來一坨烤得硬硬的泥坨。汪新一看,驚嘆說:“大力哥,你這手藝可以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叫花雞吧?”姚玉玲也緊跟著說:“牛大力,你不當叫花子可惜了。”

汪新喝著酒,火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他注意到姚玉玲熾熱的目光,有點微醺地笑問:“我這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沒有,你多吃點,我吃得少,別浪費了。”姚玉玲說著,把剩下的一只雞大腿也掰下來,再次塞進汪新的嘴裏。

從汪新出現的那一刻,姚玉玲就一直笑吟吟的,牛大力的心裏真不是滋味。姚玉玲不是不理解牛大力的良苦用心,但她根本不在意;牛大力與汪新根本沒有可比性。等汪新跑了出來的時候,他拎著酒瓶子和三個搪瓷缸子,興沖沖說:“走!大力哥,帶路!”

牛大力的心仿佛被紮了一下又一下,他已經有些麻木了,完全沒有胃口,意興闌珊。牛大力的心裏有傷,有種他的戀愛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感覺,這讓他呼吸不上來。

牛大力一時無語,汪新的到來,的確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否則,姚玉玲死活都不會跟他去的,他的一番功夫等於白費,迫於無奈,他只好叫上了汪新。汪新答應得痛快:“等我兩分鐘,我把這酒給我爸留一口,等我。”汪新說完,小跑著往家沖去。

夜風起了,總能讓人冷靜一點點,牛大力還在對自己說:“不能放棄。”

正在這時,汪新拎著酒瓶子走了過來,好奇地問:“你倆跟這嘀咕啥呢?”姚玉玲一見到汪新,立刻來了精神,一瞬間春風拂面:“汪新,那啥,牛大力打了個野雞,在野地裏烤著呢!請咱們去吃。”“是嗎?你說巧不巧,剛打的酒!大力哥你可以啊!還能打著野雞。”

這愛情的種子,種下了,發芽了,牛大力不想讓任何人收割了去。他的一顆飽經蹂躪的心,隨風入夜。

看到姚玉玲態度堅決,一遍遍地毫不猶豫地拒絕,牛大力急赤白臉不知道怎麽辦,他近乎哀求:“姚兒,給點面子。”

一夜春花香,清晨隨風落。

一見姚玉玲,牛大力就莫名地緊張,他吞吞吐吐地說:“我打了個野雞,在野地裏烤著呢!”“哦,烤吧!”姚玉玲說得甚是敷衍,說完就走,牛大力慌忙攔住她:“給你烤的。”“我不吃,你自己吃吧!”“你得吃肉,得補。”“我不用補,你補吧!”“我這烤了半天了,就等你了。”“天都快黑了,我才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