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師府掘屍(第3/18頁)

宋慈打量那馬臉家丁時,那馬臉家丁已接連輸了好幾把,手頭的銀錢輸了個精光,從懷中掏出幾片金箔,讓寶官去換錢來。寶官接過金箔,去掌櫃那裏換了錢,交到那馬臉家丁手中。那馬臉家丁正準備押注,瞥眼之間,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宋慈,臉色微微一變,稍作遲疑,道:“今日背運,放屁都砸腳後跟,不賭了!”把錢往懷裏一揣,起身就要離開櫃坊。

宋慈領著許義上前,搶先一步堵住了櫃坊門口。

“還認得我吧?”宋慈道。

那馬臉家丁冷眼瞧著宋慈,道:“你是什麽東西?”

“好生說話!”許義道,“這位是提刑司的宋大人。”

那馬臉家丁哼了一聲,道:“什麽宋大人?沒聽說過。”

宋慈並不在意,道:“臘月十四晚上,你人在望湖客邸吧?熙春樓有一位角妓喚作月娘,當晚被一群人從望湖客邸追趕至蘇堤落水溺亡,此事你可知道?韓府有一婢女,名叫蟲惜,上個月住進了望湖客邸,如今她身在何處?還有望湖客邸聽水房中的血跡,究竟是怎麽來的?”他一口氣問出了多個問題,並不指望那馬臉家丁如實回答,而是意在觀察那馬臉家丁的反應。

那馬臉家丁聽了宋慈的話,尤其是聽到蟲惜的名字,眉心一緊,道:“你說的都是什麽屁話,聽不懂。好狗不擋道,趕緊給我讓開!”一把將宋慈推了個趔趄。

“宋大人!”許義急忙扶住宋慈。

那馬臉家丁趁機奪門而出,沿街疾奔。許義喝道:“站住!”追出櫃坊,朝那馬臉家丁追去。

宋慈卻沒有跟著追趕,而是去到掌櫃那裏,亮出提刑幹辦腰牌,問道:“方才那賭客叫什麽名字?”

掌櫃見了腰牌,答道:“那人叫馬墨,常來賭錢。”

“你可知他住在何處?”

“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以前是太師府的人,聽說前不久犯了錯,被趕出了太師府。”

“他剛才換錢用的金箔,拿給我看看。”

掌櫃不知宋慈要幹什麽,取出那幾片金箔,交到宋慈手中。宋慈仔細看了,每一片金箔上都有形似“工”字的細小戳印。他略微想了一想,將金箔還給掌櫃,道:“多謝了。”走出了櫃坊。

宋慈在櫃坊門口等了片刻,許義只身一人回來了,喘著粗氣道:“那人跑得好快,小的追了兩條街,沒能追上……”

“無妨,且由他去吧。”宋慈道,“我們接著尋人。”領著許義,輾轉其他櫃坊,繼續尋找祁駝子。

馬墨對外城極為熟悉,只跑了兩條街便甩掉了許義,哼聲道:“想抓我?沒門兒!”他繞道進入內城,奔中瓦子街的百戲棚而去,在那裏找到了韓?。

百戲棚中,金盆洗手多年的大幻師林遇仙重出江湖,在台上表演幻術,吸引了眾多賓客前來觀看。韓?坐在百戲棚的最前排,一邊吃茶,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表演,史寬之陪坐在側,幾個家丁侍立在旁。馬墨雖然因為去太學鬧事,被韓侂胄逐出了韓府,可他私底下仍跟在韓?左右。今日韓?到中瓦子街觀看幻術,馬墨便得了空,手癢難耐,一個人去外城的南街櫃坊賭錢,不想卻遇到了宋慈。他趕回來,想向韓?稟報宋慈查案一事,可他了解韓?的脾性,見韓?正在興頭上,不敢打擾,候在一旁。

台上的幻術已近尾聲,華發長髯的林遇仙手持大刀,繞台走了一圈,在台面正中央站定。他反轉刀口,對準自己,忽然一刀斬斷自己的脖子,頭顱落了下來,被自己雙手接住,捧在腰間,驚得全場賓客一陣驚呼。那頭顱兀自擠眉弄眼,張口“啊呀呀”一陣怪叫,雙手忽然向上一拋,頭顱飛回了脖子上。只見他轉頸晃頭,竟恢復如初,毫發無傷。百戲棚中先是一陣噤聲,隨即彩聲不斷,叫好四起。

韓?一下子站起身來,拍手大叫道:“好,好!”史寬之坐在椅子上,輕搖折扇,面帶微笑。

從百戲棚中出來,到登上馬車,韓?一直對剛才林遇仙的幻術談論不休,史寬之只是面帶微笑,隨聲附和幾句。馬墨知道韓?還在興頭上,不敢插嘴,在後面跟著。韓?絲毫沒察覺到馬墨的異樣,史寬之卻注意到了方才馬墨慌慌張張趕回百戲棚的一幕,上了馬車後,史寬之將馬墨叫入車內,問道:“出了什麽事?”

馬墨這才稟道:“方才小人遇到了宋慈,他帶著差役來找小人,查問了不少事,還想把小人抓走。”他不知道宋慈尋找祁駝子一事,還以為宋慈去南街櫃坊是專門沖他去的。

韓?一聽宋慈的名字,滿臉興奮頓時化作惱怒,道:“那驢球的查問了什麽?”

馬墨如實道:“他問了臘月十四月娘在西湖淹死一事,又問了聽水房裏的血跡是怎麽來的,他還知道蟲惜上個月住進了望湖客邸,問她如今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