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案的關鍵一環(第4/9頁)

此話一出,雲媽媽和黃猴兒果然一臉錯愕,愣在原地。

就在這一愣神間,宋慈已拽著蟲娘走下樓梯,離開了熙春樓。

夏無羈追出樓來,眼睜睜地看著蟲娘被宋慈帶走,竟不敢過問一句。

宋慈拉著蟲娘快步疾行,一連經過三條街,才放緩了腳步。

劉克莊緊跟在宋慈身邊,見韓?一夥人沒有追來,松了口氣,道:“蟲娘,你沒事吧?”

蟲娘搖了搖頭。她臉色茫然,還不知是怎麽回事。

劉克莊在宋慈後背上給了一拳,笑道:“真沒看出來,我們一本正經的宋大人,居然也有不正經的時候。你剛才看見韓?的臉色了吧?瞧他被唬住的樣子,呆頭呆腦的,什麽宰相兒子,還不就是個傻子,這麽容易就上當受騙。”

宋慈一言不發,抓著蟲娘的手沒放,腳步雖有放緩,卻一直沒停。

劉克莊又說笑了幾句,忽然發覺宋慈一路走來,不是在回太學,而是在去提刑司的路上,笑容頓時凝住:“宋慈,你這是去哪裏?”

宋慈眼望前方:“前面就到了。”

前面拐過一條街就是提刑司。劉克莊一把拽住宋慈,道:“你不是說要找蟲娘打聽吳大六的事嗎?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放心,蟲娘不會有事的。”宋慈繼續往前走。

來到提刑司門口,正好撞見了許義。許義從提刑司大門裏出來,一見宋慈,立馬迎上來道:“宋大人,我正要去找你呢。”見宋慈抓著蟲娘,奇道:“這不是熙春樓那位暈倒的姑娘嗎?”

“暈倒?”劉克莊一臉詫異。

宋慈道:“許大哥,你找我做什麽?”

“元大人要見你。”許義道。

劉克莊道:“宋慈,暈倒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宋慈不答,只對劉克莊道:“你在這裏等一等。”提刑司乃刑獄重地,劉克莊身無官職,又與刑案無關,不便入內。宋慈帶著蟲娘進了提刑司。

宋慈沒有即刻去見元欽,而是先將蟲娘帶到幹辦房,請蟲娘坐了,直接開門見山問道:“蟲娘,今早在熙春樓,你為何要說謊?”

蟲娘微微一愣,道:“大人的意思,小女子不明白……”

“吳大六的事,你不是親眼所見吧?”

蟲娘看了宋慈一眼,又看了跟來的許義一眼,低下頭不作聲。

“此事關乎他人清白,”宋慈道,“這裏沒有其他人,還望你能實言相告。”

“大人,剛才你說……說小女子有嫌疑……”

“韓?氣焰太盛,我怕他傷你更重,這才出此下策。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蟲娘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宋慈這麽做是為了替她解圍。今晚她原本是要點花牌的,夏無羈答應了今晚還來找她,是以她不顧罰站一宿身心疲憊,一番精心梳妝打扮,就等心上人來。可熙春樓剛一開樓,韓?和史寬之就來了,點名道姓要她作陪,雲媽媽便取消了點花牌,叫她去陪韓?和史寬之。韓?毫無君子風度,要她當眾脫衣作陪,還拿出一沓金箔作為賞賜,被她拒絕了。她本就賣藝不賣身,更何況早已心有所屬,哪怕終有一天迫不得已失身於他人,也希望這一天能遲些來。可韓?哪管這些,一把將她摟在懷中,肆意輕薄。她推脫不得,情急之下,咬了韓?一口。韓?當場給了蟲娘一耳光,又叫來一群角妓當著蟲娘的面寬衣解帶,逼蟲娘像下人般在旁端酒伺候。他就是想當眾羞辱蟲娘,還好這羞辱才開了個頭,宋慈和劉克莊便及時出現,否則她今晚真不知怎樣才能脫身。她知道經宋慈這麽一說,即便她與楊茁失蹤案毫無關系,熙春樓的角妓、丫鬟、小廝們也難免會傳一些風言風語,但能擺脫韓?的淫威,不受韓?欺辱,即便讓她真的背上罪名,她也甘願。

蟲娘感激宋慈為她解圍,再加上昨晚她躲在屏風後,偷偷瞧見了劉克莊幫助夏無羈的舉動,宋慈又是劉克莊的好友,於是她稍作思慮後,決定說出實話,道:“吳大六的事,其實……我沒有親眼看見,是別人逼我這麽說的。”

“是誰逼你說的?”

“雲媽媽。”蟲娘道,“今早大人來之前,雲媽媽把我們叫到大堂,說了吳大六花五貫錢的事,還說提刑司若來人查問,每個人都必須這麽回答,誰敢說漏嘴,就對誰用私刑。”

“這麽說來,吳大六花五貫錢的事,本就是子虛烏有?”

蟲娘點頭道:“我從沒見過這個叫吳大六的人,正月初一那晚,也沒人因五貫錢鬧過笑話。”

“你這番話,可否當堂再說一遍?”

當堂再說一遍,那就是堂審時出面做證。

蟲娘想起熙春樓的種種私刑,心中難免惴惴。她低下了頭,捏著衣角,沒有立刻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