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第3/5頁)

張安世訝異地道:“為啥?”

姚廣孝耐心地道:“紀綱不愚蠢,哪怕他沒有收到消息,也會嗅到一點什麽。這天下,能瞞過他的事可不多。即便只是他猜疑上了陛下的心思……也絕不會再遲疑了。”

“你的意思是?”張安世下意識地皺眉起來。

姚廣孝搖頭,凝視著張安世道:“你了解紀綱嗎?你可知道,紀綱是如何發跡的嗎?”

張安世面容認真起來,道:“願聞其詳。”

“那時,陛下還是燕王,行軍過程中,他突然竄到了陛下的馬前,冒死扣住了陛下的戰馬,請求追隨陛下。”

張安世道:“他那時候不過是區區一個草民,居然敢這樣做?”

姚廣孝道:“準確來說,那時候,他是一個讀書人。一個讀書人……不安心於讀書,冒險闖到陛下面前,扣下他的戰馬,這是十分危險的事!但凡陛下大怒,他便性命不保!”

“可他依舊敢於這樣做,這就說明兩件事,其一:此人極聰明。其二,這個人……膽子很大,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頓了頓,姚廣孝嘆道:“當初,他為了求取富貴,可以冒著殺頭的危險,而今……他大權在握,又怎麽甘心將自己所得的一切,拱手送人呢?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嗎?這種人……哪怕是到了窮途末路,也絕不會甘心失敗,不會束手就擒,哪怕是天大的風險,他也不會畏懼,誰若是敢擋在他的前頭,無論想誰……他也……敢於殺之而後快。”

姚廣孝深深地看著張安世,笑吟吟地道:“安南侯是太子的妻弟,陛下對你又極寵幸,這南京城的文武,敢動你的人不多,可是若真有這樣的人,就一定會是紀綱。他一旦意識到你威脅到了他,就絕不會手下留情,也一定會幹脆利落。哪怕即將面對的,可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也在所不惜。”

張安世禁不住喃喃道:“入他娘,所以姚師傅的意思是……”

姚廣孝道:“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張安世道:“那該怎麽解決他?”

姚廣孝微笑道:“這……貧僧可不能說。”

張安世大怒:“你的舍利……”

姚廣孝嘆口氣:“別總拿舍利威脅貧僧,方才你威脅貧僧,貧僧願意指點你,是因為你我終究還是有一些舊情的,貧僧願意給你指一條明路,所以即便沒有舍利,貧僧也會說。可如何解決紀綱,即便有舍利,貧僧也依舊不能說。”

“有些事,不能說便不能說,這應該是安南侯該去思考的事,陛下要養你這一只蠱,自然有他的深謀遠慮,貧僧豈可胡言?”

張安世苦著臉道:“難道就沒有一點東西傳授給我嗎?看在舍利的份上……”

姚廣孝感覺自己有點給眼前的這家夥給逗笑了,隨即笑著道:“只一句忠言:盡力而為,絕不可心慈手軟。”

張安世嘆了口氣道:“可惜我心善……”

姚廣孝直接不鳥他。

能問的都問完了,張安世最後怏怏地出了雞鳴寺,心裏卻是沉甸甸的。

……

另一頭,朱棣回宮,落座不久,亦失哈便奉茶上來。

朱棣倒是奇怪地看了亦失哈一眼道:“今日你怎麽寡言少語?”

亦失哈幹笑道:“陛下,奴婢……沒什麽本事,自然不敢胡說。”

朱棣道:“朕看你也憋了這麽久,有些話不妨說了吧。”

“陛下,紀綱若是……真有什麽過錯,陛下下旨……”

朱棣道:“他有過錯嗎?證據呢?”

亦失哈道:“那就讓人去查證據。”

“要查,當然是錦衣衛去查,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難道朕讓都察院,讓大理寺和刑部去查,若是真查出一點什麽呢?”

亦失哈連忙道:“是,是,錦衣衛去查。”

朱棣接著道:“這錦衣衛上下,誰敢查他?”

亦失哈眼眸一張,隨即皺眉道:“奴婢明白了,也只有安南侯去查了。奴婢只是擔心,這紀綱不是省油的燈,一旦察覺到了危險……只怕……”

朱棣低頭,呷了口茶,才道:“是啊,這是一條狗,也是一條瘋狗,朕現在慢慢地回過味來了。朕既是讓張安世查辦這個案子,同時也想看看張安世,到底能否承這樣的重任!取代紀綱的人,必須得能鎮得住錦衣衛上下那些人。這些人,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除此之外,還要足夠果決。張安世什麽都好,唯獨朕覺得……他有點貪生怕死!入他娘的,這八成是從太子身上學來的,哎……他們哪,打小就有人護著,終究還是不知人世間的險惡。一個真正的漢子,想要幹點事,就要快,要準,要狠。”

頓了一下,朱棣接著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有的人很明白這些道理,可有的人……縱是明白,終究還是沒有手段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