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草莓娃娃(5)(第3/4頁)

吃過了飯,陸安寧跟老陸已經熟了。兩人你來我往聊了會兒天,老陸一肚子故事,一直講到陸安寧滿意地合上眼睡著了。家裏一共兩間房,老陸跟孫女睡一間。陸行知給他爸打地鋪,楊漫端來一盆熱水讓老陸洗腳,看看地鋪說,爸,你睡床吧,我跟陸行知睡這兒。老陸說,不用,我愛睡硬的,你趕緊睡去。楊漫跟老陸沒隔閡,像親爸和親閨女,也不再客氣,便出去了。

老頭兒洗著腳,還翻著雜志。陸行知問,你腿還行?老陸說,好好的,天天走五公裏。陸行知看見他爸手裏的雜志,說,你怎麽還愛看這個?老陸笑笑說,看著玩兒,你也看看,裏面有案件呢,不全是瞎編。

陸行知有話跟他爸說,不知怎麽開口。老陸看著睡著的孩子說,寧寧真乖,聰明。陸行知終於攢足了勇氣,說,爸,問你件事兒,要是我跟楊漫不打算自己要孩子,就養著寧寧,你會難受嗎?老陸一怔,低頭洗腳,半晌沒說話。陸行知有些後悔了,這個問題太突然,不該頭一天晚上就問。老陸低著頭慢慢說,我不知道……你媽會怎麽想。

這一晚,衛崢嶸是在澡堂子過的。一直泡到半夜,人都走光了,只剩衛崢嶸一個人坐在水池裏。老陸給他的悶倒驢放在池沿上,快見底了。衛崢嶸拿起酒瓶,一口幹了,把瓶子輕輕放在水面上。瓶子在水裏起起伏伏,衛崢嶸雙眼布滿血絲,盯著瓶子發愣,發癔症似的說,你到底在哪兒,給我指條明路吧。他轉了一下瓶子,瓶子在水面上滴溜溜旋轉起來。

晚上在澡堂子的躺椅上對付了一宿後,衛崢嶸早上回到警隊,路過一間辦公室,看見屋裏地上擺了幾排管制刀具、棍棒之類,幾個民警正在一件件登記。衛崢嶸尋思,這是端了哪一夥的人?民警卻說,是大富豪洗浴城,那個誰主動上交的。大富豪一把手郭勝利在牢裏,那個誰,無疑是曲振祥。

衛崢嶸滿心意外,和陸行知去大富豪一看究竟。到了那兒,遠遠停下車,就看見一輛載貨大卡車停在洗浴城大門口。馬仔們正在卸車,將一台台全自動麻將桌往裏搬。他們不愛幹這個活兒,邊幹邊抱怨,一個失手還撂了一台。

曲振祥穿得整整齊齊,冷眼望著他們幹活,看見桌子摔斷一條腿,就站到台階上招呼說,先別幹了,聽我說幾句。馬仔們停下了活計,活動著手腕,還有的吐著痰。曲振祥說,我不講什麽大道理,咱們是做生意的,掙錢就是道理。你們都知道,刀哥臨走前把大富豪交給了我,我沒別的本事,就是會掙錢。願意跟著我好好幹的,絕不虧待,想走的,我也沒二話。說著他問前面一個馬仔,你現在一個月領三百塊錢,對吧?從今天開始,一個月領五百,所有人都是。工資幾乎翻倍,馬仔們有些興奮了。曲振祥又說,既然留下了,就得聽我的,以後動刀動槍的事兒,不幹!有力氣沒處使,把它變成錢。光有力氣,掙的還是小錢,沒出息,有力氣加上動腦子,就能掙大錢。曲振祥招呼旁邊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說,這是商業技術學校的李老師,以後給咱們上課,教咱們經營管理。馬仔們不那麽興奮了,上學無疑是他們最頭疼的事兒。曲振祥說,願意聽課的就留下,不願意聽課的不強求。馬仔們顯然不願意聽,晃膀子就想四散。曲振祥接著大聲說,聽課的,每堂課發十塊錢。考試通過了,發兩百!馬仔們一聽發錢又猶豫了。

陸行知望著這個場面說,他就是細蟲?這個人,挺不簡單的。衛崢嶸冷笑說,也好,主動改邪歸正,給咱們省事兒了。

回到警隊食堂吃午飯時,衛崢嶸呼機響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立馬站起身來,招呼陸行知,直奔技偵。衛崢嶸把呼機給陸行知看了,收到一條消息,兩句話,“彼之蜜糖,我之毒藥。你取不走,我終得到”。這話挺怪,陸行知咂摸了兩遍,心頭一跳,說,兇手?衛崢嶸啞著嗓子說,不知道,先查號碼!

陸行知看看留下的電話,有點兒眼熟,像分局的總機號碼,應該是這一片兒的。他突然反應過來,大聲說,好像是分局東邊兩百米那個IC卡電話。這個電話他用過。衛崢嶸站住了,問,確定?陸行知說,不確定,但是像。衛崢嶸掉頭往外走,說,先看看去,三分鐘就到了。

他們下了樓,陸行知開上車,一腳油門就到了。衛崢嶸下車跑到IC卡電話亭,讀著上面的電話號碼跟呼機比了比,回到車上,點了點頭。陸行知說,我估計他打完電話,本能上應該朝咱們警隊的反方向走吧。衛崢嶸認同地說,往前開。

他們繼續向前開,衛崢嶸瞄著路邊的人看,他們現在只能憑本能,從路人中找出那一個與眾不同的對象。開了幾百米,衛崢嶸扭了一下頭,臉色有些不自然。他看見一個人,一認出他來,就明白了呼機留言的意思,心裏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