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草莓娃娃(5)(第2/4頁)

朱刑警突然朝門口叫了一聲,老衛!霍大隊嚇了一跳,朝門口看,沒人。朱刑警說,開玩笑,開玩笑。讓我也講講,你講的太不生動。霍大隊埋怨說,你不都是聽我跟老杜講的嘛。行行,你講。

朱刑警擺出了說書的架勢,講得活靈活現,好像都是他親歷過一樣。老衛去當兵,一年才探一次親,每次都跟白曉芙發誓,回來馬上娶她。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啊,老衛快要復員的時候,在部隊查出了傳染病,肝炎還是肺結核來著?朱刑警卡殼,琢磨了一下,對付過去說,反正當時挺嚴重,現在根本不是個事兒嘛。晴天霹靂呀,老衛大概覺得自己活不長了,還沒住院,先去拍了個電報,跟白曉芙說,他不打算復員了,要留在山西,穿一輩子軍裝,讓白曉芙把他忘了,找個好人結婚。你看看老衛幹的這事兒!白曉芙那個氣呀,可老衛那個部隊對外保密,只知道在山西的山旮旯裏,白曉芙想找也找不著他。白曉芙這個人,性格也是擰,行,你對不起我,我也幹一件讓你後悔一輩子的事!老衛呢,醫院住了幾個月,病好了!那個後悔,也不敢跟白曉芙說呀,眼巴巴地偷偷跑回來一看,白曉芙真的已經結婚了!

霍大隊突然也朝門口喊了一聲,說,老衛!朱刑警嚇了一跳,埋怨霍大隊,沒意思了啊!結果一轉身發現,衛崢嶸真的回來了。朱刑警心提到嗓子眼,觀察著衛崢嶸的臉色。

衛崢嶸沒說什麽,到自己座位坐下了,不知道他聽到沒有,聽到多少。陸行知偷眼看衛崢嶸,他似乎挺平靜。霍大隊故作鎮定地詢問公事,白曉芙找你什麽事兒?衛崢嶸從兜裏掏出那瓶護肝藥,放在桌

子上,說,沒事兒,給了我一瓶護肝藥。朱刑警恍然大悟,悄悄拍拍陸行知,小聲說,對,肝炎!

一大早,衛崢嶸和陸行知去查一個嫌疑人。回來時,衛崢嶸訓了陸行知一路,說陸行知對嫌疑人太客氣了,出手太慢,那就是個流氓,要打個措手不及,上去先摁住了再說話。陸行知說他先看見了那人桌上放著的病歷,還有藥,這嫌疑人有夜盲症,不可能是兇手。陸行知說得沒錯,無可辯駁。可衛崢嶸想說的不是這個,說的是陸行知的擒拿手法,技藝生疏缺乏力量,抓只雞都抓不住,要他每天至少要做兩百個俯臥撐。陸行知沒說,其實他每天做三百個。

回到警隊,進了大隊門廳,陸行知一眼看見接待椅上坐著個老人,五六十歲,樸素平常,戴著花鏡讀著一本雜志,腳邊一個手提袋,鼓鼓囊囊的。老人聽見說話聲,放下手裏的雜志,和陸行知對視了一眼,站起身來。可衛崢嶸的訓話還沒停,嗓門很大地嚷道,你猶豫一秒鐘,敵人就先開槍了!我告訴你,在戰場上,誰也不願意有你這樣的戰友!陸行知沒有接話,而是望著他身後叫了一聲,爸。衛崢嶸一愣,這個稱呼實在讓他始料未及。

陸行知他爸陸援朝賠著笑臉,向衛崢嶸伸出手,說,行知的師傅吧?衛崢嶸臊了個大紅臉,當著老父親訓人家兒子,有點兒下不來台,忙上去握手,隨即又注意到他穿著綠色警服褲子。衛崢嶸說,喲,您也是......老陸說,縣公安局的,幹了25年了。衛崢嶸說,刑警?老陸說,年輕的時候幹過一年,腿受了傷,轉文職了。衛崢嶸說,都一樣都一樣,這不小陸接了您的班了!老陸看看兒子,跟老衛說,行知啊,就是有點兒文氣,你多教教他。不不,他身體素質還是很不錯的,衛崢嶸急急忙忙在心裏找著詞兒,說他心也細,眼也尖,腦子好用,前途無量!衛崢嶸找補得有點兒誇張,陸行知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衛崢嶸端詳著老陸的臉色,很有把握地說,老爺子,你也好喝酒吧。老陸笑說,喝。資深酒友一眼就能認出來。衛崢嶸說,我請你喝一頓兒去?老陸說,今天不了,我來看孫女兒。衛崢嶸痛快地一擺手,行,改天!接著吩咐陸行知說,趕緊帶你爸回家歇歇去。老陸打開手提袋,掏出一瓶悶倒驢,遞給衛崢嶸,說,行知不能喝,你拿一瓶兒,內蒙古戰友寄給我的,不上頭。衛崢嶸也不客氣,接了,眉開眼笑地說,您也當過兵?行,那我嘗嘗!

陸行知帶著他爸回到家,楊漫大喜過望,親熱得不行,一口一個爸,比陸行知叫得還順溜。老陸勤快,馬上系了圍裙下廚,三下五除二,就整好了一桌子菜。

最後一道菜是汆丸子,陸行知、楊漫和陸安寧圍著飯桌坐著,都眼巴巴等著吃。老陸說,等什麽呀,吃吧。楊漫先給陸安寧夾了個丸子,又急火火塞進自己嘴裏一個,說,天天都想吃您做的汆丸子,陸行知還是沒得到您的真傳啊。寧寧,快嘗嘗,爺爺做得太好吃了。老陸擰開一瓶悶倒驢,給自己倒上一盅,笑說,家常菜,一般般。陸安寧望著爺爺,覺得老頭眼生,說,你是爺爺嗎?我以前沒見過你。老陸笑模笑樣地逗她說,爺爺呀,住在花果山,昨天有個猴子跑過來跟我說,你有孫女啦!我趕緊駕著筋鬥雲就來了。陸安寧不信,說,騙人,你不是孫悟空!金箍棒呢?老陸在桌子底下掏摸,拿出來一盒蠟筆,說,瞧,好多根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