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刀(3)(第2/3頁)

他與陸行知約好了,仍在高架橋下面的停車場見面。陸行知已經查了郭勝利的底細,衛崢嶸提議去當面聊聊。到達時,陸行知已經在車裏等著了。看見衛崢嶸來到,陸行知下了車。衛崢嶸也下了車,迎上陸行知,瞅著陸行知的帕薩特問,你這車排量多少?陸行知說,我不懂這個,挺費油。衛崢嶸說,得3.0吧,我試試手?陸行知看看衛崢嶸,把車鑰匙拋過去,猜測著老衛怎麽對他的車產生了興趣。

他們開上車,去摩托車修理店找郭勝利。路上,陸行知說,郭勝利是今年二月底出來的,前半年政府管著,幹街道清潔,後來去了那個摩托修理店,一直幹到現在。衛崢嶸聽了點點頭。陸行知問,你想問他什麽?衛崢嶸整理一下思路說,我想到一個可能,那些連續殺人的兇犯突然收手的時候,有幾種情況,一是生活裏突然有了重大變化,比如有了小孩兒,時間不自由了,或者是生了大病受了傷,體力不行了。二是搬家了,離開了這個地方。還有,就是因為別的事兒,坐了牢,這種情況最多。美國就有好幾個類似案例,像那個BTK殺手……衛崢嶸不經意轉了下頭,發現陸行知大睜兩眼望著他。衛崢嶸下意識地問,我說錯了?英文字母我記不太準。陸行知故作驚訝地說,咱們這十來年不見,你什麽時候偷偷去公安部進修了。衛崢嶸笑了笑說,看過幾本書,學習學習。陸行知也笑了,說,我就知道,警服這東西,脫不掉。

衛崢嶸續上剛才的思路,補充說,還有,兇手有一種心理需要,就是幻想重現殺人過程,比如他會經常拜訪案發現場,去聽知情人講述案發經過,有的甚至會故意去跟警察聊天。陸行知略一思索,便會意了,說,我知道你想問他什麽了。

他們到了摩托車修理店,先站在店外向裏面隨便掃了幾眼。幾個修理工正在幹活。衛崢嶸問陸行知,

認出他了嗎?陸行知下巴一點,說,那個吧。說著指向了一個人。那個修理工背對著他們,頭發斑白,不過他左手少了一根無名指。上次衛崢嶸也一眼看見了這個特征。

他們跟老板打了招呼,把郭勝利叫了出來,沒驚動其他修理工。郭勝利看見他們兩位,有些慌,用手套擦著手上的油汙,拘謹地握了手。郭勝利看起來比十三年前老了三十歲,像被扔進生活的洗衣機裏攪和了幾百次似的。

三人找了個僻靜地方說話,衛崢嶸從口袋裏拿出一瓶二兩裝的本地好酒。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遞給郭勝利,說,就買得起這個,湊合吧。這是還他當年的那杯人頭馬。郭勝利懂這個意思,他誠惶誠恐地接過酒杯,看見衛崢嶸右手裏空著,又有些不敢喝。衛崢嶸說,我戒了。陸行知看郭勝利有些惶恐,接過酒瓶說,我陪一個。兩人各飲了一口。衛崢嶸說,我們怕影響你,所以才讓老板把你叫到這兒來。郭勝利連聲道謝,好像蒙了天大的恩。

衛崢嶸話入正題,說,想問你個事兒,你在牢裏待了有十二年吧。郭勝利點了個頭。衛崢嶸接著問,有沒有什麽犯人故意接近你,跟你聊天兒,打聽當年的事兒?郭勝利不大明白。衛崢嶸說,你想想,比你晚一點兒進去,可能也是最近出來的,有沒有?郭勝利還是沒明白。衛崢嶸幹脆敞開了說,在牢裏,有沒有人老想跟你聊13年前的案子?郭勝利說,對不住衛公安,我知道在裏頭,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問的事不問。看起來,他被歲月整得不輕。陸行知說,沒事兒,你隨便說,我們知道不是你,我們只是設想一種可能,這個真兇有可能坐了牢,而且會接近你。郭勝利頓時滿臉驚訝,說,真兇,您是說……不可能不可能,真兇早就廢了。

這回陸行知和衛崢嶸吃了一驚。衛崢嶸立刻問,你說什麽,你說的是誰?郭勝利不說話,嘴唇抖抖索索的。衛崢嶸猜出來了,問他,你說的是白狼?白小偉?隨即搖頭否認,不是他。郭勝利卻很執拗,肯定地說,是他。衛崢嶸說,你知道我們為什麽直接排除了你嗎?1997年10月18號晚上你在哪兒,記得嗎?郭勝利表示不記得。衛崢嶸說,我、你,還有白小偉在一塊兒。我解決你們倆的糾紛,花了整整一晚上。郭勝利說,10月18號?杜梅不是那天。杜梅被殺的日子他牢牢記得,是11月3號。陸行知插話說,10月18號是柳夢被殺了,同一個兇手。

郭勝利好像墜入往事的霧裏,眼前迷茫不清。然而霧氣漸漸散去,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刹那,他的臉色突然煞白,好似心裏的什麽支柱倒塌了,一直頂著他生命的那口氣泄掉了,人也迅速矮下去,蹲在了地上。陸行知說,你為什麽認定白小偉是兇手?郭勝利勾著頭沒有反應,只聽見他喉嚨裏嘶嘶作響。陸行知碰碰他,郭勝利身子一歪,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