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頁)

小老漢說:“你老兄說的這一套我聽不懂,還麻煩你給俺批講一下。”

黃河平右手食指和中指再次快速搓動:“你屬鼠,鼠乃夜行之物,行動詭秘,夜間你生命力最強,且能挖穴,越是黑,你越活躍,且你的胡須濃密粗硬,長到喉嚨處,主智小而謀大,必依別人才能發達。”

“真神了,我是屬鼠,可為啥心強而命不強,總是過手的財路呢?”

“這就是為朋友所累。你的朋友是天禽,屬相是帶翅膀的,雞鼠相克,一個上天,一個入地,鼠取食而雞食之,雞招禍又殃及鼠窩,不但漏財,還有血光之災、殺身之禍,如今你頭頂還罩著一股晦氣哩。”

“老兄說得真是八八九九,今兒你這一點撥,我算全明白了。天下人海茫茫,咱哥兒倆能走在一起,一定是上天有眼,前世有緣,跟著你一定能逢兇化吉了。”小老漢說著,又要掏煙,被黃河平一手攔住。

“三十歲前,你靠吃土食,三十歲之後你應當吃外食,必須與兔同行:狡兔三窟,鼠兔皆為夜行,兔子善跑,且不吃窩邊草,靠外食活命,你若想轉運發達,必以屬兔的同伍,這樣,一個行蹤詭秘,機敏刁鉆;一個善跑,謹慎多智。就是天羅地網也網不到你們……”

小老漢被對方一番點化,佩服得五體投地,當下問清對方的姓名,生辰八字和排行屬相。黃河平稱自己屬兔,子午時分生人。小老漢與自己的生辰八字一對,一下子用手拍響了前額。原來兩人天幹地支、四儀八相全然相對。小老漢二話沒說,兩手抱拳,膝蓋下彎,當下就要和他結拜把兄弟。

不想黃河平急忙擺手,像躲瘟疫一樣將身子避得老遠:“不瞞你老弟,我也是出來躲事兒的,再跟人摽到一起,不光一塊兒倒黴,被雷子瞅著了誰也走不脫,我看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

“你真叫算人容易度己難。”聽對方也是犯事兒的,小老漢倒貼得更近了。

“你犯了啥事兒?”

“倒騰點土貨惹上腥了。”

“敢情你相面的也吃這一路,你咋沒替自己先算算?!”

“咋能不算?還不是叫錢迷的,要不算早就坐裏頭了——不過算完還有解脫之道,這要隨緣而定。”

“你老兄這一說,俺更信這是老天爺的安排。你說我是鼠,為夜行,你跟我走,俺一定會帶你到一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去,咱不能紮翅膀上天,還不能入地做一回拱地鼠……”小老漢附耳正要向黃河平說什麽,只見車廂對面正有兩個乘警向這裏走過來,小老漢登時把話咽了回去,渾身一陣痙攣。

就在兩名乘警的視線即將掃射過來的時候,小老漢早被黃河平按在了座椅底下,由他一人來應對。一陣子查票驗證,黃河平急得吵了起來,說要找車長投訴,自己是個守法的窮民工,弱勢群體,憑什麽你們就腸子肚子地捋一遍,大款坐車的為啥不敢去查。兩個乘警看他糾纏,索性帶到前面乘警室進行教育,小老漢才得以從椅子底下探頭鉆出。

待黃河平回來,兩人一陣嘀咕,覺得夜長夢多,還是在梁州附近提前下車。黃河平對這裏輕車熟路,引著小老漢走下車門順著站台直到貨場,在出站的地方給把門的遞了個小包,招招手,兩人就順順當當出了大門。

這陣子化險為夷,使小老漢對新交朋友的能耐開始有了幾分佩服。兩人此時不敢乘車,只能抄鄉間小路行走。那黃河平借機一頓海吹,說起文物三條道的二十幾個碼頭,站站都有自己的朋友。

“黃老弟,請教你這三條通道都在哪兒?”

“連這你都不知道,難怪玩兒出禍來了,你這回要記準了:一條紅道中通道,京廣直接走港澳;二條綠道備戰道,雲貴過境泰緬佬;三條藍道海上道,江浙福建澎湖島,三道通了找鬼佬……”

“這紅、綠、藍道怎麽講?”

“這紅道要走官,綠道要走卡,藍道走海盜。”

小老漢這才相信對方是道上人,正要深問,就見遠遠的路邊停著一台警車,急忙拉著黃河平鉆進一塊高粱地,順著田埂一陣疾走。

小老漢不愧是地哧溜,兩人穿壕過溝不多時來到滿城大院附近小老漢住的村子。他們剛一露頭,就發現大路上有七八輛藍白相間的警車,車頂還晃著嚇人的警燈,牽著警犬的警察正沿著路邊巡邏,狗們大概嗅到了異味,一只一叫,十幾只跟著狺狺地叫起來,並且拼命地拽動著繩套,好像馬上要撲過來。

兩人如驚弓之鳥,弓著腰再次鉆進了青紗帳,就聽見身後警察的呼喊聲,四周的狗叫聲響成一片。小老漢從來沒見過這種陣勢,頓時慌了,一陣風似的跑,直跑得鞋子飛了,襪子掉了,一會兒不見了蹤影。黃河平跟在後邊一陣緊追,估摸跑出了一裏多地,才看見小老漢枯瘦的身影站住了,正在那裏賊猴似的張望。黃河平攆上去罵道:“軟得像根錘子筋,跑起來比兔子快,他媽的真是做賊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