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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猛然聽到身邊卓越翻身的聲音,他頓時嚇了一跳,一直等到卓越又響起均勻的呼吸,才定下神來。

他又想起了父母,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弟弟,從咬子的口中,他隱隱覺得弟弟還應當活在世上,可咬子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呢?思前想後,又覺得這樣死去實在冤枉。真正應該關在這裏的不是自己,而是孟船生和溫先生。他清楚地知道,溫先生就是邱社會,會不會是他為咬子報仇而借刀殺人呢……羅海一生信命,他不再想下去,決心碰碰運氣,如果死了,就此了卻一切;如果不死,他要設法逃出去,即使被抓被殺,也死而無憾。

羅海停止了思考,屏住了呼吸,利用窗口的微光,他捋起褲管,露出肌肉發達的那條左腿,用指頭順著小腿的肌肉摸到腳腕的動脈處,舉刀刺入。開始並不感到疼痛,只是一陣發熱,血一時沒有出來,他又把持刀的手一擰,只覺得鉆心裂肺的疼痛,整個身子都在痙攣,那條木腿也在床鋪上發出劇烈聲響。被驚醒的卓越翻身爬起,猛然把刀奪了過來,迅速用手捂住羅海噴血的傷口,爆發出一聲喊叫:“出事了,有人自殺!快來人呀……”呼喊聲驚醒了號內所有的人,在黑暗的牢房中傳了很遠。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頭頂吊著輸血瓶躺在監所衛生室裏。他順著輸血針管的方向望去,發現管子連在對面床鋪的一個人手臂上,那人用毛巾遮了半個臉,看不清面目,只覺得在哪裏見過,由於虛弱疲乏,他又昏睡了過去。

此後幾天,都是張百姓在床前伺候他,除去端大小便還要喂他吃飯。這天中午接班的醫生遲遲未來送飯,張百姓很焦急,打電話讓兒子來送飯。不多時,就聽門聲一響,一個雙手拎著飯盒的男孩用頭拱開了房門,因為用力過猛,飯盒撞在了地上,裏邊的飯菜撒在了孩子身上和手上,張百姓氣得給了孩子一巴掌,孩子嗚嗚地哭,羅海這才注意到,孩子的手被燙得通紅。羅海翻身要下床,無奈手被銬在床幫上,就大聲嚷道:“張百姓,你還有人味嗎,孩子都這樣了你還打他,你把孩子抱起來,你們爺倆先吃飯,不然,我一頭撞死在你面前!”

張百姓把飯盒裏剩下的飯菜放到羅海面前,羅海推開,硬是看著孩子把飯吃光了,這才躺下。張百姓點點頭說:“羅海,沒想到你還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可男子漢能犯得了罪就能扛得起罪,你這樣做不就是個孬種狗熊嗎?你這一死幹凈了,可你的孩子呢?你的老婆呢?!你爹你媽養你一場容易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兄弟姐妹,你這一走對得起他們嗎?”

張白姓這句話倒猛然提醒了他,是啊,自己千裏迢迢來滄海,不就是年邁的父母讓他來尋弟弟的嗎,沒有找到羅江,自己怎麽能死掉呢?

只聽張百姓這時又接著說:“你小子天天跟警察過不去,別的不說,你知道救你命400㏄的鮮血是誰輸給你的嗎?你這叫恩將仇報,香臭不分,連豬狗都不如,人活到這份上,還真不如死了好!”

“你說是誰給我輸的血?”羅海也覺得那人似曾相識,便急切地問道。

“說出來真會叫你羞得一頭撞死,就是被你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曲江河局長!”

羅海被震撼了,像是遭了電閃雷擊,有一兩秒鐘他簡直沒有轉過神兒來。正是這道雪亮刺眼的閃電,使他一下子看清了事情的原委。

曲江河為什麽要以德報怨救他,孟船生為什麽要送他刀片讓他自殺?看起來,他從一開始就掉入了一個大陷阱之中。關進這看守所來,就是有人想把他致死獄中,是孟船生要對他這個忠心不貳的下屬下毒手,為的就是滅口,以保住那樁礦難的秘密!

咬子曾經向自己透露過,自己的兄弟羅江沒有死,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孟船生對此事也不會不知。如果他繼續找尋羅江,勢必會揭開這起被掩蓋已久的秘密。所以,孟船生費盡心機,又把自己當成了犧牲品——盡管他從來沒有殺過人,在巨輪不過是個踩點觀風的角色。

他絕不能死,特別是在找到自己的兄弟之前。更何況,在這之後,那個不計前嫌,兩次輸血給自己的曲副局長,又來開導了他半夜。談到最後,曲江河掏出一件東西放在了他面前。

羅海搖頭不解,拿在手裏反復端詳。原來是段三四厘米長的鐵管,頂端套著圓環。

“我可以看看你那條木腿嗎?”

羅海解下假肢,曲江河把這段鐵管和木腿的頂端鐵環相對,竟然大小一致,嚴絲合縫。

“這是從咬子身上搜出來的,市裏幾起大案的現場都留有這種圓環的痕跡,他們作了案,卻把你的印記留在現場,知道這是為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