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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堂副市長此時正在大猇峪鄉鎮企業養殖加工廠召開拆遷現場會。

工廠的位置就在距大船近在咫尺的鯨背崖上。確切地說,這裏就是新建水泥大船與金島的結合部,隨著新建大船竣工,這裏將與鯨背崖渾然成為一體。此處也是金島與市區遙相呼應的制高點,從遠處看,真像是只吸霓吐虹的巨鯨,頭西尾東,雄視市區,面對著波濤洶湧的萬裏海疆,扼守在濱海大道一側;尾部的余脈如遒勁的蒼龍,一直綿延到金島的縱深處。

當年備戰時期,某部駐軍的團部就設在這裏。經過幾十年的築基填石和精心修葺,營區已頗具規模。其中的辦公樓、營房宿舍和軍需庫房一應倶全。部隊撤防後,這裏移交給區政府代管,曾有一家木器廠租用,前不久經巨宏奇特批,為補償土地欠款,改由大猇峪村開辦養殖加工廠。由於養殖加工廠的廢水排放嚴重超標,汙染了海水,市區兩級政府已經兩次下令停業整改,都因經費拮據而擱置。

近日,區城建局又按照市政府的新區建設規劃藍圖,明確這裏為拆遷範圍,並在工廠圍墻四周用白灰刷上了大大的“拆”字,遭到廠裏幹部和職工的堅決阻止,形成對峙。由此又引發了濱海大道拆遷戶的連鎖反應:這濱海大道按新規劃要修成十車道的寬幅路面,兩側的簡易商業門店和居民住戶大部分要搬遷,他們也在觀察動向,與政府拆遷辦軟磨硬抗,使濱海大道在島端形成了一個不可逾越的“S”形彎道,嚴重阻礙著大道的施工進度,迫使劉玉堂不得不親自到現場解決問題。

現在,城建、公用、房管、土地、銀行、公安等十幾家頭頭腦腦們,連同被拆遷單位的負責人,都齊聚在這幢辦公樓的會議室內,由劉玉堂主持會議聽取拆遷進展情況的匯報。養殖廠廠長王喜此時滿腹牢騷,聲稱廠內職丁一旦停工失業,馬上又會拿著土地證到市裏上訪;鄉黨委書記更是面露難色,說大猇峪村民這幾年已經成了無業遊民,好不容易辦了養殖加工廠穩定下來,如果斷了生計,幾百號職工連同家屬將是很大的不安定因素,據說他們已經請了耿民做律師,準備拿著當初的協議和兩級政府打官司,說政府朝令夕改,違法違規,要把區長、市長一塊告上法庭。

劉玉堂黑著臉不做聲,土地局丁局長說,原來已經劃出40公裏之外楊家灣的幾百畝地供大猇峪村民耕種。王喜說,那是指山賣磨,早就泡湯了;劉玉堂問咋回事兒,環保局陳局長說,楊家灣已經列入小魚壩自然保護區,退耕還林,原住戶還要組織遷出,這決定本身就違著法呢。拆遷辦又匯報了幾家商業門店拒不拆遷的理由,居民們不僅沒有搬家跡象,而且有的又搭起了廚房,搞新的違章建築;公用事業局宋局長更是叫苦連天,稱距離拆遷最後限定的時間只剩兩天,市內大型施工車輛和機械已經開上金島,一天支付幾萬元的費用不說,主要是影響工期,省建設廳尤廳長屆時陪同主管省長檢查施工進度,等於是撅著屁股等挨打,費盡千辛萬苦爭取來的一千萬補貼眼睜睜就會被劃撥走。

跟隨劉玉堂來的政府薛副秘書長截了大家的話頭,拍著桌子說:“怎麽,難道你們一個個吹笛子還讓市長給你們捏眼兒嗎?連這些事都解決不了,要你們做什麽。我看是有些人私心作祟,是不是看著政府快換屆了,就不管身後這天塌地陷啦?各位千萬不要抱燒幸,政府常務會議已經決定:完不成拆遷任務,原班人馬誰也別想溜號,這些話劉市長不好批評你們,我老薛先唱個黑臉。再說,在座的局長也是立過軍令狀的,誰也不能臨陣退縮!”

會議室變得寂靜無聲,局長們面面相覷,誰也不再說話。劉玉堂看了看手表,走到窗前。只見加工車間那邊人員進進出出,機器正在隆隆作響。他踅回頭,從秘書手裏接過文件包,從裏邊取出亞克力透明水杯,裏邊裝著滿滿一杯混濁的汙水。

“同志們,這是臨來的路上,丁局長和我一起在排汙口取到的,金島的產金大戶和養殖加工廠可能還不知曉,這水質中的有毒物質已超出規定標準的100倍,等於把1059農藥往水裏灑,怪不得近海魚蝦絕跡,牲畜下軟胎,醫院裏消化道、血液病患者成倍增加,再不下決心解決汙染問題,我們將是千古罪人。我剛才和庭燎書記通了話,要用壯士斷腕的決心來解決濱海大道沿線的拆遷,堅決關閉養殖加工廠和黃金選廠這類汙染大戶,還滄海一個藍天碧海。今天的會議議題簡單,就是要拔掉金島所有阻礙拆遷的釘子戶。養殖廠作為頭一家汙染大戶,必須立即關閉,限職工兩小時內離廠;商店和居民住戶24小時內搬遷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