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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五台車就像環環相扣的鏈條,使卓越眼前的疑團初現端倪:死於車禍的趙明亮,是被追捕的假警察邱社會的入黨介紹人,而趙明亮又是巨宏奇的心腹。巨宏奇通過贈車和曲江河掛上了鉤。難怪趙明亮直到臨死前還與曲江河聯系,準備用金條當面行賄。所有這一切,都把他卓越和弟兄們蒙在了鼓裏。想到這裏,他有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這天下午,曲江河的心情很好。父親的身體隨著藥物的到位,一天好似一天。世界上的事情既復雜又簡單,換一個活法,就會是一片新天地。記得他曾告訴過薛馳,自己從警多年唯有一件東西放不下,那就是做人的尊嚴。可尊嚴又是什麽?是面子,是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其實也是虛榮的東西。命運這個玩意兒是最難捉摸的,你越在乎它,它越戲弄你,越不把你當回事兒,而且逼著你一步步墮落。可生命是自己的,是可以支配和把握的,只要有自己的底線,又何必在乎別人說些什麽呢?這樣想著,他已經給盛利婭撥通了電話。幾天前,對方曾邀他一起到大海潛泳,他決意前往。

半個小時之後,曲江河已穿上了從美人魚俱樂部借來的潛水衣,和盛利婭潛遊在大船附近的海水之中。藍緞一樣冬日的海水,正帶著一股親昵的暖流從脊背和胯下滑過。潛水鏡外邊的世界晶瑩透明,仿佛仙境。曲江河多少天的煩惱郁悶一掃而空。

水中盛利婭像蛙一樣伸展著修長的臂與腿,又像蛇一樣輕盈彎曲著軀幹。她栗色的頭發挽成發髻,箍在泳帽之下,幾縷長發飄散在腦後。她忽而仰遊,挺起高聳的胸部,並起兩條長腿;忽而又像一只海豚融入海水深處,茫然不知所蹤。不知什麽時候,她又改成了蝶泳,從斜上方激起珍珠似的水花,奮臂向曲江河遊來,兩只小腿富有彈性地擺動著蛙蹼。

突然,盛利婭垂直向下沉去,並且渾身痙攣,潛水鏡後邊的大眼睛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估計是缺氧,曲江河頓時慌了,迅速下潛,援手救助。當抓住她的手臂時,不料被盛利婭就勢拖住,兩人竟同時下沉。曲江河才看到對方潛水鏡後邊那雙得意頑皮的眼睛,方知上當,掙脫了盛利婭奮臂向上遊去,盛利婭緊追不舍,並且第一個躍出了水面。

幾乎沒有片刻停頓,盛利婭又慌忙潛入水中,向曲江河比劃著什麽,曲江河以為她又耍什麽花招,決計不再上當,但禁不住盛利婭一再指著頭上方的水面,他也一下子露出水面觀望:這裏正好處在大船的尾部,一條纜繩像長蛇一樣在頭頂懸掛擺動,繩子上方,正有一個人影在高高的船舷處向這裏張望,曲江河急速入水,招呼盛利婭避開,朝著船尾後面的鯨背崖遊去。

再向下遊,發現了一些斑斕美麗的珊瑚礁,可奇怪的是,附近的礁石邊緣像是被人工鑿去了一部分,嶙峋殘缺的礁石上,竟澆鑄著厚厚的混凝土層。上面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鋼板,鋼板是被巨大的鉚釘固定在巖層上的。巖石呈坡狀,一直伸向深深的海底。隱隱還可以聽到巖石內發出沉悶的轟響聲。曲江河十分驚詫,旁邊的盛利婭用手勢示意,這裏是大猇峪金礦延伸的礦脈,在巖石深處,采金機器正晝夜不停地開采施工。曲江河急欲探個究竟,兩人便沿著巖石的裂縫浮出了水面。

曲江河注意到,盛利婭身後的崖壁上面,有一個黑乎乎的洞窟,這個洞的直徑有半人多高,看來是海水侵蝕形成的。洞口緊貼在海面上,不斷有海鳥進進出出。曲江河覺得奇怪,就招呼盛利婭遊過去。

就在他們重新入水的時候,一個浮遊物體也正向他們迅速接近,當曲江河轉向另一塊珊瑚礁後面的時候,那物體突然從背後抓住了盛利碰的背袋和氧氣瓶……

待曲江河回身尋找盛利婭的時候,水中除了騰起的水珠和四散的魚群,對方已杳無蹤影。曲江河飛快浮出水面,發現盛利婭已被拖到一條舢舨上,一個人影從舢舨上迅疾入水,向自己這裏遊來。

這個人的遊泳功夫非同尋常:僅靠雙臂劃水,腿部像船舵一樣不動,卻鯊魚一樣輕快迅猛,遊到近處對方突然使身子垂直下沉,用那條舵一樣的腿攪渾了眼前的海水,等曲江河透過潛水鏡看到對方時,那人已經潛到了自己的背後。

曲江河只覺得腰部被什麽東西猛撞了一下,他痛得蜷縮了身體。剛要做出防禦的架勢,對方又像鰻魚般靈活地翻了個身,就勢將一只腿對準曲江河心窩直戳過來。如果不是穿著潛水服,曲江河肯定會受到致命的一擊。他已經感到了水下進攻者的兇險,加上盛利婭生死不明,他不敢戀戰,急忙浮出水面,奮臂遊向剛才那個舢舨。然後縱身上去,三兩下扒去了潛水服。就在這時,水下的那個狠毒的對手也跳上了船,露出了渾身古銅色的肌肉和獨一無二的木腿,原來對方正是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