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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河把車停在一邊,徑直登上大船舷梯,向保安出示了預先搞到的邀請券,快步登上了甲板。整個甲板有半個多足球場大小,全部是用木板鋪就,上邊墊了一層塑膠。他有意識地踏了兩下,腳下發出很大的空洞聲。如此龐大的樓船式建築,全都用木料搭建,整個基礎又坐落在松軟的沙灘上,的確需要一番周密的設計和精準的施工。如此耗資巨大的工程,僅為取悅於政府開辦一場剪彩儀式或演出晚會,顯然不合孟船生的慣常之為。

曲江河對自己的老對手太了解了:十年前,孟船生還是金島街頭上的一個小混混,靠著他舅舅宋金元的金礦,他才逐步發跡,一躍成為滄海首富的。對於一個工於心計的金礦主而言,他為什麽不惜血本,在這個地方建一座用後即拆的建築,孟船生肯定是另有所圖,但所圖何物,曲江河就不得而知了。

頭頂二層船艙中飄來一陣淒婉而深情的歌聲,這是美國大片《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我心永恒》,女歌手憂郁深沉的嗓音伴著陣陣的海風,飄蕩彌漫在漆黑的海面上。

曲江河循聲登上船艙,發現歌聲是從一處懸掛著“基輔餐廳”燈箱招牌的廳門內傳出的。他走進去,樂曲已換成歡快熱烈的舞蹈旋律。室內空間很大,歐式的枝形燭台上燭光閃爍,映照著四壁俄羅斯巡回畫派大師的油畫,不少人坐在俄式雕花的桌椅邊喝著威士忌和伏特加,一邊聚精會神地欣賞著圓形舞池中的表演。

舞池中,三個身著前蘇聯軍裝的舞蹈者的舞姿優美瀟灑,兩個鬈發的茨岡小夥子正和一個栗色頭發的俄羅斯女郎跳水兵舞。女郎豐滿圓潤,軍用寬腰帶束緊她纖細柔韌的身腰,露膝的短裙下,一對漆黑的長筒靴襯出挺拔修長的雙腿。隨著樂曲,她像旋風一樣在舞池中旋轉,那頭飛瀑似的栗色長發,在旋轉中散發著爛漫無忌的熱情。兩個男舞者也跳得剛勁有力,或屈膝下蹲或起伏跳躍,踏在舞池地板上的皮靴後跟像戰鼓一樣嗵嗵作響,震人心脾,博得觀眾一陣又一陣近乎狂熱的掌聲。

這個跳舞的女郎正是盛利婭。

曲江河在靠吧台的位置坐下,專注地觀看表演,直到一支雕刻著鐮刀斧頭圖案的紅色火炬拋到他的腳下,他才明白是讓客人表演節目。他一時顯得緊張,點了首《伏爾加船夫曲》,在鬈發舞者手風琴的伴奏下,沒想到自己渾厚的男中音竟然發揮得很好,頗有點驚動四座的效果。一曲終了,曲江河自知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便有意離開舞池,走到吧台的另一邊,站在一個遊戲飛鏢靶前,有一下沒一下地練著準頭,不知怎麽回事,手氣不佳,飛鏢個個打偏,空鏢橫七豎八地落了一地,他有些懊喪,剛要回到座位上,有人從後面發出哧哧的笑聲。

他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是盛利婭。

對方拾起了飛鏢,刷刷幾下,全都紮在了紅圈之內。

曲江河默不做聲,故意不看對方,將手中的飛鏢攥在一起,而後整束拋出,皆中紅心。

“Very nice!Very nice!”女郎禁不住擊掌喝彩。曲江河轉過臉,故作一臉茫然,她才把眼睛眯起來,用一種被人捉弄的神色戳著曲江河的鼻子說:“好呀,你真狡猾,我差點給你騙了,你不老實!”

曲江河笑笑,說:“我不過是受了你的優美舞姿的感染,才有了這種準頭的。”

盛利婭聽了,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轉而道:“難得局長今天有這樣的雅興,你可是這裏的稀客呀。”

“我是來道歉的,那天在海灘多有得罪,還要請你原諒。”曲江河身著西服,彬彬有禮,完全沒有了海灘上那股冷峻和僵硬。

“曲局長,你也是公務在身嘛,現在能賞光陪我跳一曲,咱們就算扯平了。”盛利婭甜甜一笑,不卑不亢做了個邀舞的姿勢。曲江河欣然應允。

慢華爾茲舞曲奏起,燈光暗淡下來,曲江河略顯局促,和盛利婭的身體保持著距離,舞步也仿佛是警察的操典。盛利婭莞爾一笑,指尖很溫柔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早就料到你會到這兒來。”

“是嗎,為什麽?”曲江河佯裝詫異。

“因為你在找你最需要的東西。”盛利婭瞟了他一眼,對他的心存戒意明顯不滿,有意按了一下對方的肩頭,“你也明白,只有我才能幫你。”

曲江河能感到對方手指尖傳遞的微小信息,兩人在眾多舞伴中穿行,舞步逐漸配合默契。舞池的轉彎處,他輕輕攥了一下對方的手,女郎的身體便做了一個輕盈優雅的弧線,裙服像綻開的綠荷,柔和而輕盈地掃在自己的腿部,他略有些走神,差一點撞到了身後的舞伴,便急切向前邁步,正趕上女郎向前踏步,兩人的胸部無意間發生了輕微的碰撞,曲江河像碰著了火一樣後退了一大步。